俄國.聖彼得堡,冬宮的聖喬治廳內.
在雕刻著雙頭鷹徽章的座位上,沙皇亞曆山大*尼古拉耶維奇靜靜地坐著,面對的幾位大臣均一臉鄭重,他們已經看完了沙皇的女傭遞過來的報紙,對于遙遠的美洲發生的事情和歐洲的反應已經相當了解.
沙皇的正對面,坐著四個人.
為首之人是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他有多重顯赫無比的身份,俄羅斯帝國海軍元帥,海軍改革委員會主任,俄羅斯海軍總司令,俄羅斯皇家地理學會主席,當然,他最重要的身份卻還是沙皇的親弟弟.
另外三人卻是都和外交有關,年紀稍大的是外務大臣亞曆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公爵,而另兩人,一人是西伯利亞總督亞曆山大*杜加麥利,另一人卻是一年多前從東方回國的原駐中華帝國專員尼古拉*帕夫洛維奇*伊格那季耶夫--對,就是當初作和英國駐華公使小額爾金爵士一起,在中華帝國被毒打,割舌,差點喪命後又被趕出東方的那個伊格那季耶夫.
"英法兩國和其他國家都已經承認了美利堅南部聯盟國的獨立地位,我們也只能承認了,否則將更加在國際社會發不出聲音了!"沙皇聲音有些嘶啞,"但必須暴露那個東方國家的陰謀,讓英法等國都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如何強大而又奸詐的對手,十分有必要,這對我們俄國也十分有利.很難讓人相信,那個東方國家會短短幾年變化如此之大?伊格那季耶夫,杜加麥利,說說你們了解到的情況."
伊格那季耶夫苦澀地咧開嘴角,用他那斷了一截舌頭的嘴巴費力發出的聲音卻還是含糊不清,但他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表達能讓沙皇聽懂:"陛下,那東方皇帝馮云山就是個妖孽,只手撐起了整個東方世界的複興和強大.他們模仿歐洲進行工業革命,又有雄厚的資金和人力,從英國,普魯士,法國和美國等引進設備和人才,大力發展軍事,工業和貿易,效果十分驚人,短短幾年就變得十分強大,國內的軍事勢力也成長到了與我國相提並論的地步.
而且,讓人不可置信的是,他們的武器裝備剛開始只是購買和模仿西方國家,可如今他們的好幾種步槍,克虜伯火炮,比歐洲最新最好的武器還要先進......"
伊格那季耶夫說話實在是太過艱難,畢竟沒了一截舌頭,哪怕是說本就有些含糊不清的俄語,也還是太過吃力,要不是他在中華帝國呆過一段時間,對那十分了解,沙皇根本就不會聽他如此費力的話.但聽到這里,大致情況了解了,沙皇便揮手打斷了他的描述,示意讓西伯利亞總督杜加麥利來說.
"陛下,根據我的了解.那中華帝國軍事實力十分強大.如今只怕有上百萬的陸軍軍隊,海軍也正大力發展,有四大艦隊,不下上百艘大小軍艦,其中將我們在太平洋的西伯利亞艦隊擊敗的,就是他們最弱小的北洋艦隊--軍艦數量也是我們西伯利亞艦隊的數倍之多.關鍵還是他們的火炮,實在是威力驚人.西伯利亞艦隊都沒還手之力,對方又是偷襲,還在港口內便遭受對方的毀滅性打擊,而這時我們的艦炮射程不夠,根本就無法傷到對方."杜加麥利口齒十分清晰,讓沙皇聽得舒服多了,可他話里的內容,卻讓沙皇十分不舒服.
"他們的步槍也比我們的先進得多.在我看來,起碼都是前些年巴爾干半島上的那些英國法國軍隊使用的新式線膛步槍,甚至比那還要先進,射程和射速都更加的優良.而且,他們的士兵數量眾多,又能吃苦,行軍迅速,讓西伯利亞的哥薩克兵吃盡了苦頭."杜加麥利有些後怕地道:"陛下,沒有十萬以上的兵力,不要試圖收複被他們占領的東西伯利亞等遠東地區了.那個東方國家不但軍事實力強大,還很重視情報收集和邊境的監督,而且不擇手段,當初的那些強大的滿人軍隊如今已經煙消云散了,那些頑強的蒙古人也開始變得膽小起來,在中華帝國強大的火槍和殘酷的鎮壓手段面前地下了頭顱,蒙古大大小小的部落都歸降了對方.我多次派人試圖拉攏那些蒙古人,但不是被那些變得聰明的蒙古人拒絕,就是被他們的密探發現而破壞了計劃."
"這些我有些了解!"沙皇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俄國根本就無法擊敗對方,收複東方的那些領地了?"
"不不不,我的陛下,我只是說很困難.憑借我們俄國本身的力量,的確很困難.我剛才說過,要收複東西伯利亞一帶,起碼要10萬的兵力同時進攻.但那里距離我們的腹地的確十分遙遠,又荒涼無比,難以找到補給,就算是就地補給,搶光能搜到的所有糧食,也無法承擔幾萬人的軍隊,何況10萬以上的部隊!而去我們的戰爭經費也極為短缺."杜加麥利:"但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陛下,我們可以聯合英國人,甚至法國人,一起攻打那中華帝國,分散他們的兵力,再趁機收複東西伯利亞."
沙皇皺皺眉頭,並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道:"上次不是已經和英國人聯合了一次,他們從海路出兵,我們從北方的巴勒喀什湖和西伯利亞進攻,結果,他們的征華遠征聯合艦隊全軍覆沒,我們的數萬哥薩克軍隊也是慘敗逃回奧倫堡!"
"陛下,那是因為我們當初不了解中華帝國的實力,太過輕敵了,派出的軍隊太少!"杜加麥利還在竭力勸說皇帝,"北方起碼要十萬兵力!再說動英國法國荷蘭他們聯合進攻中華帝國的南方,英國人難道甘心失去海峽殖民地和香港殖民地嗎?法國人也對印度支那垂涎欲滴,荷蘭更是對中華帝國占領他們的東印度群島懷恨已久!只要有合適的機會,我們拿出一定的誠意,定能說動他們出兵."
沙皇沉默了.
外務大臣亞*戈爾恰科夫公爵卻進言道:"陛下,對于中華帝國,我認為要小心再謹慎才行.這是一個龐大的東方霸主,人口是我們俄國的6倍之多,土地肥沃,財富更是我們的不知多少倍.加上如今他們軍事也不比我們弱小了,要對付他們,的確要聯合歐洲列強,還要選擇一個絕好的時機才行!如今英國疲于應付國內和殖民地的叛亂,根本無力出兵,從北美內戰的事情便能看出來,這麼好的機會,他們都沒出兵干涉.因此,此時絕對不是一個對付東方,收複遠東的機會.
我建議,還是立足國內,增強我國自身的實力再說.陛下不是准備進行變革嗎?我看還是同歐洲列強保持好良好關系,安心國內發展再說."
他的話剛落聲,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也開口了:"陛下,戈爾恰科夫公爵的話很有道理.此時正是我國國力虛弱之際,正應該養精蓄銳,偷偷發展,以待時機.陛下籌備許久的農奴制變革,一直因為國內不少大臣反對而推遲,時至今日,我看必須要開始了.還有海軍方面,那場戰爭的失敗,導致黑海艦隊更是全軍覆沒,必須重建海軍.我准備重新修訂海軍軍法,大力發展制造軍艦,引進西歐的海軍培訓方法,還望陛下恩准."
沙皇點點頭,他對海軍一直沒什麼興趣,見自己的弟弟如此上心,便索性將海軍都交給他打理,反正財政大權在自己手里,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正好,今日因為北美的事情將大家召集過來.一來,是商議下如何遏制中華帝國肆意擴張的勢頭,二來,順便宣布下我的一個重要決定!"沙皇看向四周眾人,這些人都是他最親近的人,除了兄弟便是心腹,最起碼也是他們羅曼諾夫家族的旁支成員,因此,倒不像朝政,而是家族會議了.
涉及到中華帝國,外務大臣戈爾恰科夫公爵首先開口道:"陛下,對于中華帝國,其實力日益增長,時至今日,說實話,我們俄國已經不是其對手.除非他們內部分裂,或是我們聯合其他歐洲列強一道聯合起來對付它!而他們強大的根本,我認為就是有馮云山這個偉大的君主.只要有他在,他們便不會分裂,只會越來越強大.因此,陛下,我的建議是,要麼派人將他刺殺,要麼,只能聯合其他列強一起攻打他們,哪怕犧牲點利益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收回遠東和哈薩克汗國這些龐大的國土."
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也點點頭,表示贊同:"陛下,公爵的話很有道理.臣弟亦贊同.不過行刺可能難度很大,很難成功.我們還是將重心放在第二種對策上."
沙皇朝戈爾恰科夫公爵微微顎首:"公爵,你可以詳細說說,大致方略."
戈爾恰科夫公爵道:"首先我們分析那中華帝國的外部環境與外交情況.作為東方強國,那中華帝國本身就幅員遼闊,後來陸續占領朝鮮,琉球,印度支那半島,菲律賓群島和東印度群島等地,如今又占領我們的西伯利亞,遠東一帶和哈薩克汗國等地,國土面積更是寬廣,此消彼長之下,領土面積已經超過我國.雖然面積廣了,但因為他們吞並的時間太快,哪怕是他們抓緊移民,也無法立即消化下來,新占領的國土上不少地方有原本的土著住民,聽說那菲律賓群島上還有不少土著叛亂,雖然被鎮壓下來,但也造成華人的士兵損失不少.這對于我們來說就是一個機會!一旦那中華帝國遭遇外敵入侵的時候,這些被統治的土著們肯定不會甘心,便會伺機而反.
正因為他們占地太多,便會侵害諸多歐洲強國的利益.其中,除了我們俄國之外,最痛恨他們的,應該是英國和荷蘭了.英國與之交戰多次,都遭失敗,不但兵力損失慘重,連東印度群島一帶的海峽殖民地,遠東的香港島等殖民地都被侵占,整個東方世界的利益都被化為烏有.這是作為世界第一強國的大英帝國無法容忍的.荷蘭最大最關鍵的海外殖民地東印度群島被他們占領,恐怕更是恨之入骨.而西班牙的菲律賓群島和葡萄牙的澳門島被占,恐怕也是懷恨在心.
據我所知,中華帝國看似與普魯士和法國特別交好,與薩丁王國,奧地利,奧斯曼,瑞士和瑞典等關系都是極為普通.普魯士與其交好,其實是因為對方能帶給普魯士不少利益.不過這普魯士王國與我國關系更為密切,只要我們稍稍施加壓力,普魯士王國應該會拋棄他們,一心投向我們懷抱.而法國方面,最近我與他們的關系已經大幅改善,加上拿破侖三世的目標始終還是在歐洲大陸,如是我們稍稍支持他們的歐洲大陸立場,正好又可以教訓背叛我們的奧地利,讓他們疏離中華帝國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個世界上的國與國之間,永遠是利益至上,拿破侖三世也是如此,只要我們拿出足夠的利益,比如支持將整個印度支那半島交給他,或是支持他搶占蘇伊士運河,默認他們往比利時等北方擴張.當然,這只能是表面上的默認,實際上,站在我們的立場,應當阻止所有歐洲國家便成歐洲大陸的強國,歐洲唯一的陸上強國只能是我們俄國.
而美利堅聯邦,雖然奉行不干涉他國事務的政策,但如今很明顯,那個中華帝國已經插手美國的內戰,我們已經在歐洲的報紙上揭露了東方人的陰謀,因此,美利堅也會記恨在心.日後,必定也會報複.
只是,如今的形勢對中華帝國有利.只要是英國內部的叛亂一天沒有平息,便難以有兵力騰出來去攻打東方.因此,如今我們能做的,只能等待時機.應該也不會太長時間了,聽說英國已經征召了近30萬兵力,他們的內亂應該即將平息下去.不過,事實上他們要是舍得放棄直接占領愛爾蘭,或者讓愛爾蘭自治,就可以騰出大量的兵力出來很快平息國內以及印度的叛亂.然後再出兵攻打遠東,便是我們等待的機會."
沙皇聽完戈爾恰科夫公爵的長篇大論,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掃興地道:"這麼說來,如今我想要對付那中華帝國,還真是沒有什麼辦法了!"
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也頗為無奈,道:"陛下,的確如此.想要擊敗那個東方國家,最為根本的途徑,還是要靠我們俄國自身的強大!"
"的確如此!因為三年前的那場戰爭,俄國損失慘重,而這兩年在西伯利亞和遠東戰場,也是折損不少.還是我們不夠強大!"沙皇深有感觸地道:"剛才說過,本王有一個重要的決定,原本已經拖延了一段時間,但既然如今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本王決定在俄國進行農奴改革!"
除了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之外,其余的大臣紛紛吃了一驚,耐心傾聽沙皇接下來的解釋.
不過,沙皇沒有解釋,而是直接道:"為了俄國能強大起來,必須進行農奴改革!本王已經草擬了詔書,正式宣布廢除農奴制!全國所有農奴全部獲得自由,往後可以任意遷徙,婚姻,擇業,擁有財產,訂立契約等等,和其他自由民一樣擁有俄國人的權利.另外,全國的土地雖然是我們這些貴族們所有,但允許解放的農奴們按照規定贖買一小塊土地,可以先由農奴支付一部分,其余由當地政府以有償債券的方式代付,農民在規定期限內還清本息..........
大家不必驚異!本王前兩年已讓人秘密在波羅的海沿岸的一些地區進行了試點,效果良好,因此,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支持!否則,別怪本王心狠!"
說完,沙皇看了看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維奇大公,道:"你要大力發展海軍,本王也答應你.你組織人研制的潛艇和發展的水雷,還有波羅的海造船廠想要擴建,都沒問題,唯一的條件就是,你自行尋找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