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爺,傅氏出事了



"閉嘴!"

賀東風深吸口氣.果然不能聽這女人說話,能把人氣個半死.但貶也貶了,關也關過了,連衙門都送進去了,她照樣毫發無損地出來,繼續興風作浪.他是不是太縱容了?

傅千夙見他眸色深沉,估計在算計些什麼,她定要小心才好.關柴房就關柴房罷,自上次被關後,她也留了一手准備.

朝雨將人拎去柴房回來,賀東風劍眉一挑:"她說了什麼?"

"傅氏一個字都沒說."朝雨越發覺得主子古怪.反正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主子.

倒是塊硬骨頭,賀東風唇角一勾:"吩咐下去,不准給她送吃的."

"……"

這是想把傅氏給餓死?

再次大駕柴房的傅千夙,再也不用擔心婆子給她送殘羹冷炙了.從懷里摸出銅板和碎銀來,就等著賄賂人給她弄吃的了.

晌午,千夙收買了個婢子,弄到了肉包子,還有一小壺水.夜晚,她收買了長工,弄到了面食.

沒餓著的感覺太好了,起碼能撐個四五天.千夙放心地睡著.夜深,一陣細小的聲音喊她:"主子,主子."

千夙從夢里驚醒,這是云裳的聲音.她湊到窗戶邊上:"云裳你還沒睡?"

云裳發出斷斷續續的抽泣,千夙一驚,心想肯定是花容出了事.

果然,云裳邊哭邊委屈說道:"主子剛被關進柴房,海棠就說沈側妃要吃艾草團子,打發花容和奴婢去做,奴婢不小心掉了個團子,海棠推了奴婢,花容幫奴婢出頭,被海棠叫人打了一頓,這會兒連腰都直不起來."

傅千夙的心像被蟲子蟄了幾下,有點疼.她們跟了原主三年,原也是一等丫鬟,只因她被貶,她們也跟著遭罪.

她不由攥緊了拳頭.這個叫海棠的,如此囂張,先是算計她,再打她的人,她若不好好收拾,海棠的鼻子都要飛上天了.

"云裳,你拿銀子,悄悄去給花容請個大夫看一下.傷了腰可大可小."傅千夙吩咐道.

然而云裳沒有動,細問之下她才知道,原來錢已經所剩無幾.

千夙很是吃驚:"王妃這三年的月錢和嫁妝呢?再不濟還有些首飾的吧?"

"主子,你每月都給夫人送銀子,剩下的花在人情上頭,首飾能當的都當了銀子.嫁妝在太妃那兒,你從來沒敢提過."

臥了個大槽!原主真是個敗家的.這麼多錢,她是怎麼花出去的?人情能當飯吃?

等問完云裳後,她才算明白.原主生性孤傲,為了相府嫡女和晉王妃的體面,從來都是打腫臉充胖子,哪怕再潦倒,都扔不掉這份清高.細想之下也情有可原,一個父母和丈夫都不疼愛的女人,若連這最後的尊嚴都沒了,一定會崩潰.

是個可憐人.

傅千夙幽幽歎氣.把懷里的碎銀銅板全部給了云裳:"你看著辦,給花容買了藥剩下的,買點吃的,看你們瘦的."

都是因為她啊,怎麼過意得去!

"主子."云裳又要哭出來.

傅千夙勉強振作起來:"別哭,如今是苦了些,咬咬牙便過去.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相信我."

云裳應下,雖然底氣不足.


這一宿,是千夙穿過來後最難眠的.睜眼看著柴房里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到天光大亮.

沒有人送吃的,她也早就料到,餓著吧,當減肥了.沒有一點力氣,她身子軟軟地癱在柴上面,也不管後背被柴枝硌到.

沒了銀子,她不能繼續在這兒耗時間了,她必須出去,絕不再讓她的人受一點點傷害.

好像只有這麼個法子了.千夙將頭發弄亂,蓋了一點在臉上,閉眼躺尸.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腳步傳來,是個婆子奉命來看傅千夙有沒有溜走,結果看到她頭發覆面,直挺挺躺那兒,婆子嚇得氣都喘不勻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去報給朝雨聽.

朝雨也有點嚇到,畢竟他親眼目睹過,傅氏在那次比舞死而複生,因此他也不敢大意,奪門沖進里頭.

"爺,傅氏出事了."

賀東風正給一位故人寫信,聞言手一縮,狼毫筆上的墨滴到紙上,暈染成一個大大的墨點.

他壓下滿腹疑問,又恢複貫常的冷淡:"哦,死了?"

朝雨沒有回答,聽婆子的說法像是死了,但他沒看到不好斷言.

還真死了?這下賀東風有點演不下去.就關她個一天一夜,能把人關死?柴房又不是刑房,可能嗎?

他無言瞅向朝雨.

朝雨縮了縮脖子:"應該死不了……吧?屬下也試過幾頓沒吃,餓不死."

賀東風半眯起眸子思索,腿卻自動邁了出去,等到跨出書房的門,他又停下了.

"你去看看她耍什麼花樣.本王沒空管這些閑事."

瞧主子說的,那你急啥呢?朝雨翻了個白眼,然後飛快跑去柴房.

傅千夙聽到柴房的門打開,起初她是裝的,但是漸漸的吧,她就真睡過去了,畢竟熬了一宿,眼皮終于撐不住了.

耳邊是朝雨的聲音:"傅氏,傅氏,醒醒."

但千夙動都不想動,好困,睡睡再說.

朝雨忙把人給扛出去,又喊來府里大夫.

賀東風重新回到書桌後面,無比端正地坐下,提起筆來欲再修書一封.然而,上好的狼毫卻怎麼都寫不出方才那些字來.

"破筆!"

把狼毫一扔,他拿了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書頁翻是翻了,里頭寫的什麼卻跟浮云似的.

總不好再說破書,賀東風背著手在書房里走了一圈,坐下;然後再走一圈,坐下.

無意瞥了眼書房正中的牌匾,他突然意識到,王府是他的,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怎的還如此糾結.

終于邁出書房,他卻故意選了條離柴房很遠的路.然而等他左晃一下,右晃一下走到柴房時,人影都沒一個.

剛想調頭,卻聽到那頭牆角一陣哀嚎,"你死得好慘啊!"

賀東風腳下一頓,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凜冽起來.而後他生生背過身去,沿著來路返回,並未走去那個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