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不再是那個被他搓圓按扁的女人



殊不知,朝雨聽大夫說傅氏身子虛弱,為免再生枝節他把人給弄回下人房,還吩咐了婆子看著,沒讓人打擾.

朝雨重回到爺的書房,發現房門大開,爺不在麼?正要關上門去尋爺稟報時,猛地看到矮榻上,坐著一個人,正是他主子.

"爺,傅氏……"

然而朝雨的話都沒說完,就聽他家主子略沉的聲音道:"尋個好點的地兒埋了,雖則入不了本王家祠,好歹在府里生活三載,添些陪葬,那邊也給些補償罷."

啥?

朝雨一臉懵圈.家祠,三載,陪葬,補償,爺說的是,傅氏麼?

"爺,傅氏只是……"

賀東風從矮榻上起來,一點都不想再聽見那兩個字:"下去罷,往後府中上下,不得再提此人."

不是,爺,你好歹讓人家把話說完.朝雨急啊,爺怎麼會認為傅氏死了?

"爺,那傅氏她沒……"

賀東風瞪向朝雨,他眼中含著怒氣,還隱隱有一絲複雜得讓朝雨形容不出來的,難過.嗯,應該是難過吧,而且他還在極力壓制著什麼,跟爆竹似的,仿佛只差一根引子就爆開來.

朝雨嚇到了,一時愣住.

賀東風收回目光,往書房外走,分明每個步子都很沉.

爺這是怎麼了?傅氏死他不高興?那上次見她死不了為何勃然大怒?爺的心思,是比海底針還要難猜了.

而賀東風從主院走出去,腳像帶著意識般,不多一會兒便走到墨梅園.這是傅氏被貶之前住的地方.

隱約記得,他進去的次數十根手指都數不全.大多數是不歡而散.她生性清高,不然也不會把他給的破落地兒命名為梅,更不會一直端著那晉王妃的架子,高高在上.

然則從比舞後,她變得越來越奇怪,跟他知道的傅千夙,相去十萬八千里.這麼短的時間里,居然比過去三年都鬧得起勁.他也好似小瞧了她,她不再是從前那個被他捏在手心搓圓按扁的女人.

但她居然要休書.許是心冷了看破了?還是以退為進,故弄玄虛?

賀東風搖頭,人都不在了,還想這些作甚.拎起桌上一只繡了一半的荷包,他指尖微扯,線斷了,針掉下去.

鴛鴦本是偽情種,這繡了一只也算應情應景.他自顧將荷包佩在腰間,然後轉身離開.

緣為過客,傅氏不複存在于他的人生.

千夙哪里知道,居然有人把她當成已故.醒來時,有人好飯好菜地給她端過來,她自然沒客氣,一邊吃,一邊還讓那婆子再送點飯菜過來.

花容云裳看到主子這樣,眼眶都紅了.

"愣著做什麼,快來吃啊."千夙招呼她們過來.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還是盡可能多儲備著.

千夙沒動,故意讓她們多吃,反正那婆子給她端飯菜去了,回頭再吃也成.

她問了花容的傷,又問了花容被打的經過,聽完後心里有底了.海棠囂張,是因為有沈白蓮在背後撐腰.

狗似主人形,想沈碧姝也好不到哪兒去.


"多吃些,這筆賬我自會討回來."

"主子,奴婢擔心,"花容咬著唇,怕主子因這事又被沈碧姝欺負了去.

千夙拍拍她的肩膀:"以後遇事莫沖動.一切都有我,懂麼?"

花容云裳點頭受教.

"對了,主子,夫人來信了."云裳從懷里摸出信來交給主子.

千夙展信看完,這才記起來,為了讓曹氏把自己從牢里撈出來,她說自己會幫她解決柳姨娘.

這算什麼娘啊,一句不問女兒過得如何,只關心她自己的地位.

"我就想問,曹氏是我親娘嗎?"千夙扶著額,有點頭疼.

花容云裳心知主子委屈,卻也莫可奈何.唯有勸道:"主子,劉媽也說了,夫人心里是記掛著你的."

劉媽,就是那個眼淚汪汪的婆子麼?感覺她更像自個兒親媽耶.一問才知道,那是她奶娘,難怪感情不一般.

"這事急不來.云裳,明兒個你替我給劉媽回口信,說我在准備了,讓夫人莫再來信,只管做好自己就成."其實是拖字決,至少等她收拾了海棠再說.

花容云裳睡了,千夙睡太多了,這會兒睡不著,于是披衣往外走.

月朗星稀.

大都市的鋼筋水泥里何曾有這樣的景致?但還是好想那個世界啊.這輩子也不知能不能回去了.

千夙沿著小徑慢慢地走,夜風吹在臉上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

再往前走,突然有人一聲厲喝:"站住!"

千夙本能停步,站直.然而看了眼四周,沒看到人啊.再細聽一下,原來是荷塘那邊的假山後頭發出的聲音.

剛才那聲音,聽著像賀渣渣.碰見准沒好事,正要轉身回走,卻又聞另一道聲音,細細柔柔的,像撓人的貓咪.

"王爺,奴婢錯了."

千夙來了精神.這更深露重的,一男一女避人耳目,嘿嘿.難不成是打野戰?想不到賀渣渣有這種癖好,簡直了.

活春宮看不看?當然是看啊,廢話!

千夙二話不說藏到了灌木叢里,巴眨著眼睛往假山後頭看去.男的確認是賀渣渣無疑,女的嘛,等她的臉轉過來,唷嗬,居然是海棠,那朵囂張的海棠.

賀東風從墨梅園回主院後,看著特別正常,可一到夜里,莫名的情緒在這鋪天蓋地的黑暗中無處遁形.

心煩,難眠,唯有杜康.幾壺酒灌下去,饒是神智還在,腳步到底虛浮起來.摸著黑踏出主院,他自己也不知要去哪兒,索性走哪兒算哪兒.

不知不覺就快走到下人憩息處,他活像見了鬼似的,又轉了身.此時身穿婢子衣服的身影竄過,那身形背影裝扮,瞧著這麼像某個人吶,他立時喊人站住.

晃著身子走過去,滿眼都是某個惹事的女人,他一把捏住那人下巴,沒好氣問道:"錯哪兒了?嗯?"

王爺的酒氣噴在她的臉上,海棠羞得滿臉通紅,那顆懷春的心蠢蠢欲動.早在主子嫁進來她便有這考量,只是,只是沒想到如此快便……

千夙心潮澎湃,按照某種大片的設定,接下去是重頭戲,如此這般啊圈圈叉叉,然而,劇情突然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