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霆看著楊宣的臉,他覺得楊宣的目光中似乎真的有些煎熬,這好像不是能夠裝出來的情緒.
楊宣鄭重說道:"其實我現在很煎熬,煩透了這個城主的位子.但是你知道,這東臨海域是赤府的天下,赤府不同意,我便只能繼續坐在這個位子上."
"你跟我說這些,你不怕讓赤府知道嗎?"風霆問道.
"從那個夜晚開始,我就已經煩透了這個城主之位,赤府早就知道."楊宣笑道.
風霆看著楊宣,稍微沉思了一下,問道:"城主大人,你大半夜來找我,不會只是跟我訴苦的吧?"
楊宣笑了,平和看著風霆,說道:"訴苦算不上,只是想找你聊聊."
風霆微微點頭,問道:"城主大人,你想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楊宣明顯沒想到風霆的態度如此冷淡,他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和辛含嗎?"
"你做了城主都如此煎熬,你若是殺了我和辛含,恐怕會瘋掉吧?"風霆說道.
"哈哈哈……瘋掉倒是不會,但是一定會非常悔恨."楊宣鄭重說道.
風霆見楊宣連番示好,他突然問道:"城主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了其他幾家的變故?"
楊宣看著風霆,平和笑道:"我不但知道了其他幾家的變故,我還知道了在莽荒妖域發生的一些事情.雖然不是所有,但是應該比赤府和齊蒼宗多.因為赤府和齊蒼宗的人都死在了蠻荒妖域."
風霆對此其實並不太意外,他一直都認為這天書城中,最強大的兩人是楊宣和荀漢川.
相比較起來,楊宣其實更強大.不僅僅是他的修為,還有他的城府.自己離開天書城,楊宣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他顯然是派人關注了自己,亦或是他早就在莽荒妖域安排了人手.但是他相信,楊宣應該不會知道錐子峰塌陷的原因,也不應該知道殺狼嶺內發生的一切.
而且,他也相信以楊宣所處位置,他也一定會關注赤府和齊蒼宗,時刻了解赤府和齊蒼宗內的一些變化.
楊宣繼續說道:"齊蒼宗和赤府這次都損失慘重,而你卻安然回來了,這讓我感到無法理解."
風霆笑道:"那都是因為我本就微不足道,他們才是相互的對手."
"是,赤府確實是齊蒼宗的對手,齊蒼宗也是赤府的對手,可是你能在這樣兩個龐然大物之間游走,並且安然無恙,這就是天大的本事."楊宣那和藹的目光中突然透出了光芒.
風霆笑道:"城主大人,我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運氣好,你信嗎?"
"我信,但是我更相信只有強大的人,運氣才能一直都好."楊宣笑道.
風霆不得不佩服楊宣看得很遠,他笑道:"城主大人,你這樣說,不會也想加入我們吧?"
"如果你願意,我想加入."楊宣看著風霆的眼睛說道.
"只是因為我的運氣好?你就要放棄赤府,而加入我們?"風霆問道.
"我不想成為你的敵人."楊宣鄭重說道.
"可是你這樣也許會成為赤府的敵人."風霆反問道.
"我從來也不是赤府的朋友,我只能算是赤府的一個隨從,我做夠隨從了,我想做我自己,就像當年的廣陵四傑一樣."楊宣的語氣有些沉重.
風霆一聽這話,笑道:"城主大人,你可能為你的選擇付出生命,乃至整個家族的覆滅."
楊宣無聊笑道:"就算我不這樣做,我也可能會付出生命,乃至整個家族的覆滅.因為我參與了我不該參與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不該知道的事情.赤府現在還留著我,只不過是覺得我還沒有威脅到他們,或是他們覺得我聽話."
風霆覺得這也許才是楊宣的心里話,楊宣也許沒有那麼的掙紮和內疚,但是他卻他當年參與了赤府的陰謀,知道了赤府的汙點,這才是最致命的問題.
一個知道赤府汙點的人,自然是赤府容不下的人.
楊宣看著風霆,笑道:"你現在相信我了?"
"嗯."風霆點點頭,不過隨即說道:"但是我覺得你可以去天都,找真正的大人物做靠山,或是直接去找大帝告發赤府."
楊宣搖頭笑道:"我只做了十八年的城主,我對天都的了解遠不如荀院長.至于大帝,我想這世上見過大帝的人實在太少了.赤府府主,也未必見過大帝."
風霆聞言,也覺得有些道理.楊宣雖然是城主,但是他不過才幾十歲,確實和活了兩百多年的荀漢川沒法比.至于那位天朝大帝,雖然他掌管天朝,但是見過他的人確實太少了.
風霆第一世的時候,天朝就像現在的天朝,還處在鼎盛之時.他那一世忙著對抗霹靂火,實在無心關注天朝.
等到他第二世的時候,天朝開始隕落了,等他有能力見天朝大帝時候,那個創建天朝的大帝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平庸的大帝.
所以風霆對天朝和天朝大帝的了解太少了.
現在楊宣說他根本見不到天朝大帝,卻不置可否,他覺得這個問題荀漢川應該知道更多.
楊宣見風霆遲疑,他笑道:"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你也可以去問問荀院長,看看我的話是否屬實."
"好."風霆點頭答應.
"那我就先不打擾了."楊宣說著起身.
"城主大人,慢走."風霆也起身.
楊宣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風霆說道:"我再重複一下,我想加入你們.有三個原因,第一,我不想繼續做隨時殞命的隨從.第二,我希望我的內心可以不用為十八年前的事情愧疚.第三,因為你能從莽荒妖域回來,說明你很強."
風霆平靜笑道:"雖然這三個理由都很充分,但是我其實還是不覺得你應該背叛的赤府."
楊宣笑道:"雖然我不如廣陵四傑那般的崇尚自由,我也曾經年輕過,不然我又怎麼有資格和杜岳,紀向北競爭城主之位."
風霆笑道:"若真是如此,城主卻是個有血性的人."
"我本就是個有血性的人,只不過因為生活在赤府的陰影之下,所以才會變得如此老成持重."楊宣說完,推門走了出去.
風霆看著那空空蕩蕩的院子,眉頭微皺.楊宣的到來,讓他猶豫了.他當然希望楊宣能夠真的加入他們,他並不是不想為辛含報仇,只是因為楊宣知道彭敘和項培年放了辛含和洪奔,也知道洪奔一直都在天書城,卻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這足以說明他已經為當年的事情後悔.
而且,他還說當年根本不需要他動手,他也根本沒有動手.
若是沒有今天的這次談話,他當然還會把殺楊宣當做必須要做的事情,現在這人已經不是必殺之人了.
最重要的是,楊宣確實知道很多.
就在這時,辛含房間的門開了,那靜雅如仙的美麗少女裹著一件白色的袍子,站在門口.風吹動她的袍子和長發,讓她看上去有些孤單清冷.
風霆看著辛含,稍微一頓,便向辛含走了過去.
辛含對風霆的前來有些意外,她是聽見了風霆房間的開門聲,才出來看看的.她本以為風霆會說沒事,讓她睡吧.或是讓她過去,告訴她一些事情.
"辛師姐,我有話想跟你聊聊."風霆到了辛含的面前,說完便從辛含身邊走過,進了辛含的臥房.
辛含看了一眼隔壁楚中秋的房間,然後關上了房門,借著月光,見風霆已經坐下了.她走過去,便把燈點上了.然後便要去泡茶.
"辛師姐,不用忙了,坐吧."風霆說道.
"嗯."辛含裹著袍子,也坐下了.
房間里彌散著淡淡的香味,讓風霆覺得很溫暖,他看著辛含那如水一般安靜的側臉,說道:"剛才楊宣來過了."
辛含聞言,面色一凝,問道:"他來做什麼?"
風霆答道:"他早就認出了你,而且他還知道洪奔一直都在天書城."
辛含一聽這話,心頭狂震.她一直都認為楊宣是她最重要的仇人,卻沒想到仇人竟然早就認出了她,而且還知道表弟洪奔的存在.
風霆繼續說道:"他還知道當年彭敘和項培年放了你和洪奔."
"他真的什麼都知道!"辛含不想相信這個事實.
"是,他知道的也許比荀院長還多."風霆微微點頭.
"那他為何什麼都沒有做?"辛含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風霆看著辛含那美麗的臉頰,答道:"他說他當年根本不想參與杜府的慘案,他說他和你父母雖然不算是好朋友,但是也是互相欣賞的對手.他迫于赤府的壓力,才不得不去了杜府."
"小師弟,他的話不可信?"辛含立刻說道.
風霆知道這樣的事實讓辛含接受起來有些難,他看著辛含那帶著怒意的臉,說道:"至少他任由彭敘和項培年放了你和洪奔,這是事實.至于其他,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辛含那雙靜如秋水的眼眸里透出了掙紮和迷茫,她看著風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