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霆平靜的說道:"楊宣說他只是赤府的一個隨從,而且是一個知道赤府汙點的隨從.遲早有那麼一天,赤府會讓他永遠的閉嘴."
"他這是迫于壓力,才向我們示好?"辛含的語氣中透著冷意和怒氣.
風霆稍微一頓,說道:"壓力應該是主要原因,他也應該是看到我們夾在赤府和齊蒼宗之間,竟然還能活著從莽荒妖域回來,覺得我們什麼莫測,才想要向我們示好."
"這樣的人值得相信嗎?"辛含的目光很無力,又很掙紮.
風霆無奈笑了:"談不上相信,也談不上不相信.但是現在我們也面臨一個不可不選的選擇,要麼相信他,要麼殺了他."
辛含聞言,眉頭緊鎖.她曾經不止一次的聽風霆說過,楊宣可比邱家強大多了,想要殺楊宣,可沒有那麼容易的.而且楊宣是天書城城主,他若是死了,不但會驚動赤府,還可能會驚動天都.
現在楊宣把一切挑明,並且示好了.若是他們不接受楊宣的示好,那就等于是跟楊宣宣戰了.
她看著風霆,有些沉重說道:"小師弟,若是我們不接受他的示好,是否就等于跟他宣戰了?"
"嗯,而且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了他,不然他若是起來殺心,他最想要殺的一定是你和洪奔.而且荀院長,還有很多人可能都會很危險."風霆雖然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嚴重了,但是並非完全不可能.
辛含看著風霆,突然笑了:"小師弟,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聽你的."
風霆看出來辛含內心的煎熬和掙紮,他說道:"辛師姐,雖然我更傾向于相信楊宣,但是若你過不了這道坎,那我就去找荀院長,立刻去殺了楊宣."
辛含搖了搖頭,默默說道:"小師弟,其實少個敵人很好.而且楊宣確實不太像是我的仇人,我不該因為我執念的就讓你去殺人."
"辛師姐,你現在改變決定,還來得及.但是若是決定了,就不能再改了."風霆平和的看著辛含.
"我決定了,相信楊宣,聯合他共同對抗赤府."辛含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很平和.
風霆靜靜的看著辛含,他其實心中明白,辛含這樣的決定,就是迫于壓力.楊宣這個仇人在她的心里裝了十幾年了,她又怎能因為楊宣的解釋,說放下就放下了.
辛含起身,走到風霆身邊,面帶笑容的看著風霆,溫柔說道:"小師弟,我雖然想報仇,但是我更相信你."
"你主要怕我有危險."風霆抬頭看著辛含近在咫尺的眼睛.
"小師弟,若是沒有了你,我還有什麼?"辛含的目光透著無盡的溫柔和依戀,隨即拉起了風霆的手.
風霆第一次在辛含的目光中看到如此明晰的情感,也是第一次在辛含的掌心感覺到火熱的氣息,他的心頭也是一動.
辛含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隨即松開了風霆的手,返回到她的座位坐下了.
風霆笑道:"辛師姐,既然你如此決定,那就放楊宣一馬."
"嗯."辛含扭頭看著風霆,說道:"多謝小師弟."
風霆平靜說道:"若是我的本事再大一些,直接殺了楊宣,也就不會讓辛師姐如此不甘了."
辛含立刻說道:"小師弟,我沒有什麼可不甘的.楊宣不是我的仇人,我該高興才對."
風霆知道辛含這話是假話,不過他也不想繼續討論了,他說道:"辛師姐,天都快亮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小師弟,你也回去睡吧."辛含也說道.
"等辛師姐睡了,我再回去睡."風霆笑道.
"好."辛含起身,走向了床邊.
風霆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辛含拿掉袍子,露出貼身的紗衣,看著她靜靜躺下.
辛含看了風霆一眼,靜靜躺下了.
風霆這才收回了目光,靜靜的熄了燈,靜靜的坐著.他不走,是因為他覺得若是自己走了,辛含一定再也睡不著了.
此刻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幽暗的房間里,彌散著淡淡的香味,讓這個沉沉的夜顯得更加甯靜雅致.
許久之後,天亮了,但是風霆知道辛含只是閉著眼睛.他知道辛含雖然堅強,但是因為天生不能修煉,所以睡覺對于辛含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便起身,走到了床邊.所以的坐下,隨意的握住了那冰冷的小手.
隨即,釋放出溫熱的氣息,順著那冰冷的小手進入經脈.
就在風霆以為他能讓辛含立刻入睡的時候,他看見辛含緊閉的眼角流出兩行無聲的淚水.他的心中不覺一震,看來掙紮還在繼續.
"小師弟,對不起!"辛含緊閉雙眼,努力以最平和的語氣道歉.
"我答應你,一定殺了楊宣."風霆平靜說道.
"小師弟,不用,我很快就沒事了."辛含努力的露出一個笑臉,但是那淚水卻不可抑制的繼續流淌著.
風霆眉頭微皺,伸出手去,插到辛含的後背下,把她托了起來,抱在懷中.
辛含使勁的把頭埋在風霆的胸膛上,使勁的閉著眼睛,但是卻無法控制淚水流淌出來.
風霆任由辛含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胸膛,這個少女承受的壓力太大了,她需要發泄.這個時候,風霆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沒用.
"小師弟,是我給了你太多壓力,也給了你太多責任,我欠你太多了!"
"若是我強一些,直接殺了楊宣,也就不會讓辛師姐如此掙紮傷心了."
"小師弟,是我看不開,是我太過執著,這些我都知道."
"是我拿了你的好處,卻依然沒能為你殺了楊宣,才發生了今天的事情."
"小師弟,別說了!"辛含抬起小手,擋住了風霆的嘴.
"睡吧."風霆說道.
"天都亮了,不睡了."辛含雖然這樣說,但是她的眼睛卻還沒有睜開.
風霆緊緊的抱著這個柔軟的身體,眉頭不自覺的緊鎖起來.他的自責好像全都是為了安慰辛含,但其實也是他的真實感受.
過了許久,辛含的淚水終于止住了,她也終于睜開了紅腫的雙眼.她想抬頭看看風霆,但又有些舍不得離開這個溫暖的胸膛,便又閉上了眼睛.
窗外已經有了陽光,房間里也自然亮了起來,窗前的地板上,已經多了一片明亮的區域.
"辛師妹,你起了嗎?"
門外,傳來了楚中秋的聲音.
辛含不得不睜開了眼睛,答應道:"楚師姐,我還沒起."
"哦……."
然後外面便沒有了聲音.
辛含不得不把身體從風霆的懷中抽離出來,慢慢的挪到床上,一邊低頭穿衣服,一邊說道:"小師弟,我想通了,放楊宣一馬."
"我也想通了,殺了了事."風霆也干脆說道.
辛含抬頭,看著風霆,說道:"小師弟,我真的想通了,楊宣知道我和洪奔逃了,卻依然讓我們活到現在,我該領他這份情."
風霆看著辛含那紅腫的眼睛,說道:"辛師姐,你真的不掙紮了?"
"真的不掙紮了."辛含對風霆笑著,就像一個懂事的孩子.
風霆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說道:"讓我想想吧."
"小師弟,你都說了,楊宣很聰明,也更有城府.你若是不能接納他,會被他看出來的,那會讓他不安,事情也許會更壞."辛含稍微一頓,說道:"既然決定放他一馬,那就徹底放了."
"辛師姐,那這樣一來,你的仇人就只剩下了赤府,你甘心嗎?"
"我又不是殺人狂魔,我只對付我的仇人.人家不是我的仇人,難不成我還能拿人家的命湊數不成?"辛含嗔怪的笑道.
風霆也笑了:"說的好像有些道理,不過不能就這樣放了楊宣."
"小師弟,楊宣強大,不比別人,還是不要惹他了."辛含提醒道.
"放心吧,我不是惹他,我是要懲罰他."
"怎樣懲罰他?"辛含依然有些擔心.
"還沒想好,等想好了,我會告訴他."風霆說道.
"這樣不好吧."
"我會告訴他,這是你的意思,他應該就會甘心等著接受懲罰了."風霆答道.
辛含看著風霆,微微點頭,說道:"小師弟,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你的眼睛."風霆說道.
辛含眉頭一皺,說道:"這若是讓楚師姐看見了,她會多想的."
風霆笑道:"楚師姐必然會認為是我欺負你."
"嗯."辛含點頭同意.
風霆抬起雙手,分別用左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在辛含的眼睛上,兩道微熱的氣息釋放出去.這療焰的氣息能夠治好最嚴重的內傷,給眼睛消腫自然是手到病除.
等風霆再抬起手指的時候,辛含雙眼已經恢複如初,再現明亮清澈.
辛含下床,拿了鏡子照了照,笑道:"小師弟,你可真了不起."
"好了,走吧."風霆說著起身,向門口走去.
辛含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師弟,你先出去,我梳洗一下."
"嗯."風霆明白辛含是不想同自己一同去面對楚中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