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年 失蹤的孩子 第77章

莉拉做了飯,她知道黛黛和艾爾莎愛吃西紅柿貓耳面,她跟她們宣布,我們午飯要吃這個,她們一陣歡呼雀躍.不僅僅如此,她還把伊瑪從我懷里接了過去,她照顧著兩個嬰兒,就好像她的女兒一下變成了兩個.她給蒂娜和伊瑪換了衣服,給她們洗了臉,穿上了一樣的衣服,很疼愛她們,表現出一種無與倫比的母性.這時候兩個孩子相互認出了對方,開始一起玩兒,莉拉把她們放在一張舊地毯上,讓她們在上面爬,一起咿咿呀呀.我很不自在地把我女兒和莉拉的女兒進行對比,心里不由得產生了對尼諾的怨恨.我覺得蒂娜要比伊瑪更漂亮,更健康,她是莉拉和恩佐的堅固關系的一個美好產物.

恩佐從上班的地方回到家,他很客氣,但像往常一樣寡言.在飯桌上,他和莉拉都沒問我為什麼一口都沒吃.只有黛黛插了一句,就好像為我開脫,不想讓別人對我產生不好的看法.她說:"我媽媽一直吃得很少,因為她不想發胖,我也要和她一樣少吃."我很凶惡地對她說:"你要吃光最後一塊貓耳朵面."這時候恩佐可能是為了保護我女兒,開始和她們比賽看誰先吃完.他一直在回答黛黛關于里諾的問題--我女兒還希望在午飯時遇到里諾.恩佐說,里諾開始在一家修理廠工作,一整天都在外面.吃完飯之後,他悄悄把兩姐妹帶到了詹納羅的房間,給她們展示里面的寶貝.幾分鍾之後,里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她們一直都在那里待著.

我和莉拉單獨在一起,我用一種介于諷刺和痛苦之間的語氣,原原本本對她講了發生的事情.她沒有打斷我,一直在聽我說.我意識到,我越通過語言描述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描述尼諾和那個肥胖女人性交的場面,我就越覺得好笑."他醒了,"我忽然說起了方言,"他看到西爾瓦娜在廁所里,在她要撒尿之前,他把那女人的衣服拉起來,把他那玩意兒放了進去."我很粗俗地笑了起來,莉拉很不自在地看著我.那種語氣是她經常用的,但我這樣說話讓她很意外.她說:"你要平靜下來."這時候伊瑪哭了起來,她去另一個房間里看.

我的女兒頭發是金色的,臉很紅,大張著嘴巴在哭,臉上全是大顆的眼淚,她一看到我就伸出胳膊,讓我抱.這時候,蒂娜--她頭發很黑,臉色很蒼白,有些不安地看著伊瑪.她母親出現時,她也沒有動,但她想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我聽見她清清楚楚地叫了一聲"媽媽".莉拉一下子把兩個孩子都抱了起來,一只胳膊抱一個,她親了親我女兒的臉蛋,安慰她,讓她平靜下來了.

我很吃驚.我想:蒂娜已經能清清楚楚地叫媽媽了,每個音節都發得很清晰,伊瑪比她大幾乎一個月,但還一點兒也不會叫媽媽.我感覺自己很失敗,也很難過.一九八一年快要結束了,我會把西爾瓦娜趕走.我不知道要寫什麼,一月一月時間會飛快地過去,我會交不了那本書,在工作上一敗塗地,我會失去我的領地.我會成為一個沒有未來的女人,靠著彼得羅的錢過活,一個人帶著三個女兒,沒有尼諾,我已經失去了尼諾,和他已經結束了.但我內心深處依然愛著他,但不像在佛羅倫薩我對他產生的那種愛情,而像小學時,看著他從學校里出來時我心里萌生的喜歡.我內心很掙紮,面對他對我的羞辱,我還想著找個借口原諒他,我沒辦法忍受把他從我的生活里驅趕出去.他在哪兒?他都一直沒有找我嗎?我想到了恩佐,他一回來就照顧著我的兩個女兒.莉拉馬上也讓我什麼都不用管,她在聽我訴說,給了我表達自己的所有空間.我終于明白,在我到城區之前,他們已經明白會發生什麼事.我問:

"尼諾打電話了?"

"是的."

"他說什麼?"

"他說他干了一件傻事兒,讓我待在你身邊,讓你明白現在的人都是這樣.真是一派胡言."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把電話掛了."

"他還打了嗎?"

"他不打就怪了."

我很沮喪.

"莉拉,離開他我不知道怎麼生活.那麼短時間,我離了婚,帶著兩個孩子來這里生活,我又生了一個女兒.這都是為什麼?"

"因為你錯了."

我不喜歡她說的話,聽起來像是一種對于積怨的報複.她想對我說,她以前想讓我免于這個錯誤,但我照樣陷了進去.她想告訴我:我是故意 犯的錯,她看錯我了,我不聰明,我是一個愚蠢的女人.我說:

"我要面對面和他談談."

"好吧,但你要把幾個孩子放到我這兒."

"你管不過來的,一共有四個呢."


"一共有五個,還有詹納羅,他比其他幾個更讓人費心."

"你看到了吧?我把她們帶走吧."

"那肯定不行."

我承認我需要她的幫助.我說:

"你幫我照看她們到明天,我需要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

"怎樣解決?"

"我不知道."

"你想繼續和尼諾在一起?"

我感覺她不贊成,我幾乎在高喊:

"我能怎麼做?"

"你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他."

對于她來說,這是正確的解決辦法,她一直希望這段關系結束,她從來都沒有隱瞞著一點.我說:

"我會考慮的."

"不,你不會考慮的,你會假裝什麼事兒也沒有,會繼續過下去."

我不想回答.她在逼迫我,她說我不應該自暴自棄,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假如繼續那樣下去,我會越來越失去自我.我覺察到她的語氣變得刻薄,我感覺,為了說服我,她要說出我一直都想知道,但她沒告訴我的事兒.我很害怕,但我不是有好幾次都希望她講清楚嗎?我現在不是跑到她跟前,讓她終于可以全盤托出嗎?

"假如你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你就明說吧."我嚅囁著.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她看著我的眼睛,我垂下了目光.她說,尼諾經常來找她,想和她重歸于好,跟我在一起之前以及之後,他都提過這些.她說,當他們陪著我母親去醫院時,那次他非常明確.當醫生給我母親看病時,我們在等待大廳,他發誓說,他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靠近她.

"你看著我."她小聲說,"我知道,告訴你這些很殘忍,很壞,但他比我更壞.他更糟糕,他是那種輕浮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