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拔刺篇》48

恐嚇
胡良偉連連點頭,應道:"好好好,謝先生,我們上樓說話,你先把人放了."
謝文東一笑,打了個響指,掐住馮瑞脖頸的黑衣人這才松開手.獲得重新呼吸的自由,馮瑞的身子依靠著汽車,大口大口吸著氣,鐵青的臉色逐漸轉變為漲紅.
他怒視著那兩名黑衣人,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要撥打電話報警.
正往大樓走去的謝文東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讓馮瑞突然有種血液被凍僵,整個人掉進冰窟里的錯覺,他身子一顫,握在手里的手機滑落掉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謝文東一笑,大步流星地走進辦公樓內.
幾乎是在兩名黑衣人的挾持之下,胡良偉也隨後跟了進來.隨著他們進入辦公樓,又有幾輛轎車行駛進來,車門打開,五行兄弟,石俊生,燕九等人紛紛下車,魚貫進入大樓.
行長辦公室.
進到辦公室里,胡良偉已完全鎮定下來,他親自給謝文東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笑容滿面地說道:"這次謝先生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啊?"
"外資若想進入F市,乃至F省,都需經過胡行長之手吧?"
謝文東拿起茶杯,隨意地聞了聞,感覺氣味還不錯,是今年的新茶,他淺嘗了一口,味道芬芳,並不濃烈,清清淡淡,回味無窮.他笑道:"好茶."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胡良偉就怕謝文東查問此事,結果很顯然,他就是沖著這件事來的.他清了清喉嚨,賠笑著說道:"是的,謝先生,F省的外資,是歸我管."
謝文東放下茶杯,向旁看了一眼,站于一旁的水鏡把公文包放在茶幾上,從中抽出一打文件,遞給胡良偉.謝文東努努嘴,說道:"我需要胡行長解釋一下,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胡良偉先是看眼水鏡,而後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第一頁是彙總表,顯示的是今年F省外彙進出的走向圖,前面都很正常,有增有減,起伏不大,可到了本月,圖標有了巨變,進入的外彙總值激增.
看到這里,胡良偉還沒覺得怎樣,可是再往後翻,他的眼神越加的暗沉,後面是七十多家公司的財務報表,里面清清楚楚地顯示這些公司,每一天,每一筆的進賬.
胡良偉心里明鏡似的,表面上不動聲色,從頭到尾翻看一遍,然後一臉茫然地看向謝文東,問道:"謝先生,這是……"
謝文東樂了,慢悠悠地問道:"胡行長不覺得反常嗎?"
"反常?啊!"胡良偉故作恍然大悟狀,笑道:"謝先生認為這個月的入境外彙的數目太大了吧?"
謝文東但笑不語.
胡良偉解釋道:"謝先生,以前也有過不少這樣的先例,在某一個月,入境外彙額突然激增,其實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並不需要大驚小怪."他解釋得輕描淡寫.
謝文東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懷疑這些外資來曆不明,圖謀不軌,需要胡行長這邊予以配合,對這七十三家公司做資金凍結."
胡良偉臉色一變,緊接著,他賠笑道:"資金凍結?謝先生,這未免也太過嚴重了些吧!謝先生給我的這份資料,我剛才仔細看過了,這些公司都沒什麼問題,反而還吸引了大量的海外投資,這對G省的經濟建設可是做出了貢獻的."
謝文東說道:"腳踏實地想在國內做生意的外資,的確可為國內經濟做出傑出貢獻,可若是投機倒把的熱錢,那就不是來做建設來做貢獻的,而是來搗亂來做破壞的,胡行長不懂?"

胡良偉拍了拍手中的資料,笑道:"謝先生又怎麼知道這些投資都是熱錢,是進入國內投機倒把的呢?"
說著話,他隨手翻開,從中抽出一張,說道:"創華科技公司,一家才成立不到三年的公司,名不見經傳,在國內,這種即無業績又無成績更無名氣的公司,根本拉不到投資,贊助,現在人家好不容易拉到外商投資,我們再去把外資凍結,這不是把科技新貴往死里坑嗎?經濟可不是這麼搞的,謝先生的要求,別說我難以接受,上到省委書記,省長,下到民眾,都不會接受的."
這就是地下財閥體系的精明之處,他們手里不僅掌控著大量的金融公司,同時還操控著數量更多的空殼公司.
境外機構以投資的名義把錢砸在這些公司身上,名正言順,合情合理,誰都挑不出來毛病.
等事成之後,再以對方違約的名義進行撤資,不僅能全身而退,而且還可以帶走巨額的'賠償金’,依舊讓人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整個過程,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合情合理,都是那麼的合乎法律,但國內的經濟就是被人家狠狠搜刮掉一層.
在這件事上,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謝文東這個外門漢想和胡良偉這個內行專家掰扯,也掰扯不清楚,最後弄不好都得把他自己繞進去.
所以,他並不與對方做更多的爭論,他身子向後依靠,雙腿交疊,夾著香煙,慢悠悠吐出口煙霧.
他抬手指了指胡良偉手中那一厚打的資料,說道:"這些公司的是死是活,我不管,但G省近期入境外彙的激增,我是要管的.胡行長只需回答我,這些來曆不明的外資,你是凍結,還是不凍結!"
胡良偉面色一正,向前兩步,走到謝文東近前,手指在資料上劃動,說道:"謝先生,這些外資怎麼能說是來曆不明呢,謝先生不是調查得很清楚了嗎,這些外資都是來自于境內的投行,風投公司,都是十分正規又合法的……"
他話沒說完,謝文東疊起的雙腿放下,身子前探,晶亮地雙目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胡良偉,說道:"我說來曆不明,就是來曆不明,胡行長有什麼意見嗎?"
胡良偉呆呆地看著謝文東,噗嗤一聲笑了,氣笑的,他搖頭說道:"凍結七十多家公司的外彙,上千億的資金,我做不到,我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如果謝先生執意要這麼做,還請出示省長的批文,或者總行的批文."
謝文東老神在在地說道:"這個權力,我可以給你,至于能不能做得到,那就看胡行長你了."
"謝先生,我真的不能這麼做,你……你這是強人所難啊……"
"胡行長很為難嗎?"
"謝先生……"
"我,或者可以幫你做出決定."謝文東向站于旁邊的水鏡看了一眼.後者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台掌上電腦,手指在上面劃動幾下,調出視頻畫面,放在茶幾上.
掌上電腦顯示的是即時視頻,拍攝視頻的人是坐在車里,車速不快,視頻的內容是拍攝車外的路邊.這里應該是幼兒園附近,路邊有很多家長領著剛剛放學的孩子.
很快,視頻的焦點就對准在一位年輕的少婦和一名四五歲的小姑娘身上.她倆在前面走,汽車在後面慢慢尾隨,視頻的畫面一直鎖定在她倆身上.
旁人或許不認識這對母女,但胡良偉太認識了,那正是他在外面包養的小老婆和私生女.看清楚視頻鎖定的畫面,胡良偉臉色大變,驚駭道:"謝……謝先生你……"
"明秀,二十三歲,明媛,五歲.十八歲生的孩子,十七歲懷的孩子."謝文東看著視頻,喃喃說道,而後,他挑起眼簾,似笑非笑地看向胡良偉,說道:"胡行長,未成年的小姑娘,也真虧你下得去手."
"你……你,我,我我……"胡良偉面紅耳赤,只眨眼工夫,他一張臉都快變成豬肚色了.

經過短暫的慌亂後,他暗暗吸口氣,調正呼吸,故作鎮定地說道:"我……我不知道謝先生在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她……"
"還需要做親子鑒定嗎?"
"謝先生你……"
謝文東拿出電話,撥打出去,說道:"動手."
視頻中的母女二人這時剛好走進小巷子里,汽車突然加速,快速行駛到她二人的身邊,隨著嘎的一聲刹車,汽車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嘩啦一聲,車門拉開,從里面躥出來兩名蒙面的黑衣人.
少婦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她身邊的小姑娘已被一名黑衣人抱起,直接躥進了車內,少婦張大嘴巴,剛要大叫,另一名黑衣人把她的嘴巴死死捂住,摁著她的腦袋,強行往車內一塞,而後嘩啦一聲,車門關閉,汽車快速行駛而去.
太快了,整個過程,恐怕連五秒鍾的時間都不到.這就是謝文東與政府官員的不同之處,政府官員不敢做的事,他敢做,政府官員不能做的事,他能做.
視頻畫面一轉,從拍攝車外變成拍攝車內.
小姑娘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一塊白色的手帕蒙住她的口鼻,只片刻工夫,小姑娘就昏睡過去.
年輕的少婦哭喊著在車內掙紮,但四周伸過來的大手把她死死摁在車內,使她動彈不得.
"聽說,胡行長向來都很寵愛她們娘倆."說著話,謝文東落在掌上電腦的視線,慢慢移到胡良偉的臉上,看著他煞白的臉色,扭曲的五官,汗如雨下的模樣,他微微一笑,點頭說道:"看來,是這樣的沒錯了."
"謝……"
"我的時間有限,耐心更有限,沒空去給你們做什麼親子鑒定,但我有空送她娘倆上路."謝文東眯縫起眼睛,笑眯眯地看著胡良偉,問道:"胡行長,要我這麼做嗎?"
在他說話的同時,有一雙手出現在視頻畫面當中,右手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左手拿出消音器,動作嫻熟,不慌不忙地把消音器擰在手槍的槍筒上,而後,持槍的右手向下一放,消音器直接插入那名少婦的口中,瞬時間,視頻里傳出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視頻中的畫面如同被定了格似的,胡良偉也像被定了格似的,有那麼一刻,他的心髒似乎都已停止跳動.緩了片刻,他發出變了音的尖叫聲:"不要--"
"不要什麼?"
"謝先生,你不能這麼做."
"胡行長,你是知道的,我能這麼做,也敢這麼做,而且,已經這麼做過很多次了."他攤開雙手,放在茶幾上,說道:"我這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現在,並不差再多兩滴."
胡良偉呆呆地看著謝文東,不知過了多久,他如同泄氣的皮球,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呆呆地看著謝文東,說道:"不能,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