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拔刺篇》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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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所說的不能是什麼意思,恰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陣尖銳又急促的警笛聲.站于窗戶旁的木頭側頭向外看了看,對謝文東說道:"東哥,警察到了."
聽聞這話,謝文東沒什麼反應,胡良偉眼睛突的一亮,原本癱軟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又充滿了力氣,他從地上騰的站了起來,說道:"謝先生,警察就在外面,如果你現在殺了她們娘倆,謝先生也過不了警察那一關."
"胡行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自己騙自己?"謝文東笑道:"你知道的,外面的那些警察,根本奈何不了我."
金眼冷冷瞥了胡良偉一眼,拿出電話,說道:"叫人過來,越多越好!"
警察的確是來了,二十多輛大小不一的警車,接近百名之多的警察,將支行大樓的正門和後門兩個出口全部封鎖住.
就在警察控制住支行大樓的時候,在警察的背後,大街小巷里,突然湧出來數以百計的人群.
人群在街道上越聚越多,放眼望去,大半條的街道,人頭湧湧,黑壓壓的一片,分不清楚個數.
原本注意力都放在支行大樓的警察們,無不被這些突然出現的人群嚇了一跳,紛紛扭轉回身,驚訝地看向一步步靠攏過來的眾人.
有些年輕沉不住氣的警察紛紛抬手指向對面的人群,厲聲喊喝道:"站住!別往前走了!我讓你們站住,你們聽到沒有?"
可是根本沒人聽他們的.一名警察抬手摸向腰間的手槍,緊緊握住槍把,吼道:"你們……你們再往前走,我可就開槍了!"
"警官,我們一沒犯法,二沒襲警,你憑什麼開槍啊?"走在前面的一名光著膀子的青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警察.這名青年看似年紀不大,但明顯是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渾身上下都透出痞氣和橫勁.
他咧著嘴,泄叼著香煙,側頭說道:"我們出來逛個大街,警察就要開槍,這他媽的還有王法嗎?他媽的還有法律嗎?"
"對!你他媽開槍試試!"
"你小子有種就開槍!打啊!"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叫喊連天,那名警察握著手槍,遲遲不敢把手槍從槍套里抽出來,眼瞅著對面人群不斷逼近自己,他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汗珠子都順著腦門滴淌下來.
辦公室內.
謝文東站起身形,慵懶地走到窗台前,向外望了望,而後轉回身,看向重燃希望的胡良偉,柔聲說道:"看來,警察非但救不了你,他們自身也難保,胡行長,別拖了,我還在等你的決定."
胡良偉剛剛看到的那一縷曙光,在街上眾多的混混,地痞,無賴出現之後,也徹底蕩然無存.
他脖子僵硬地慢慢轉動,看向謝文東,帶著哭腔說道:"謝先生,我……我真的不能啊……"
"那麼你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小情人被打死,愛女被打死,白發人送黑發人?"謝文東含笑問道.
胡良偉再一次像是泄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久久回不過神來.謝文東走到他的近前,拍了兩下他的臉頰,等胡良偉的目光有了焦距後,他幽幽說道:"我是站在哪一系的,胡行長很清楚,現在這一系當家,胡行長想螳臂當車,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別被人當成了棄子,最後又被壓了個粉身碎骨."
聽聞這話,胡良偉身子一震,激靈靈打個冷顫,結結巴巴地問道:"上面……上面都知道了?"
"不然,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謝文東提了下褲腿,在胡良偉面前蹲了下來,直視他的眼睛,心平氣和地說道:"所以,胡行長現在應該聽明白了吧,我說的事,你今天做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則,你就是在逼我.把我逼急了,別說你的小老婆和私生女保不住,就算是你的大老婆,兒子,女兒,我都會一並收拾干淨,斬草除根.這書面的法律上,是沒有滿門抄斬一說了,但在地下法則當中,它還依然存在,想試試?"
胡良偉汗如雨下,聽著謝文東平和的語氣,看著他眼中的驚濤駭浪,他知道,謝文東這話絕非在嚇唬自己,這種事,他真能做得出來,而且沒人敢幫自己喊冤,就算有,也沒人敢管.

很簡單,因為他站對了隊,至少就目前為止,他所在的陣營,還處于主導地位.
"我……我幫你,你能保我平安無事嗎?"胡良偉眼巴巴地看著謝文東,顫聲問道.
謝文東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說道:"我只能說,可以保你不死."
高層的派系之爭,現在幾乎已都到了昭然若揭的程度,胡良偉還想著能平安度過這一關,那已絕無可能.派系之爭,向來殘酷,無論哪一方輸了,必然會被連根拔掉,由上到下,一個都跑不了.
"我……我明白了……"胡良偉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好幾歲,原本容光煥發的臉龐現已呈現灰白色.
"能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胡行長,現在,開始做事吧!"謝文東拍下胡良偉的肩膀,站起身形,順手也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胡良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回到辦公椅上的,他吞了口唾沫,按下話機,說道:"小瑞."
"行長?"話機傳來馮瑞關切的問話聲.
"你……你進來一下!"
"是!行長!"
中國人民銀行是整個銀行體系的核心,它一聲令下,其它的各家銀行都得遵守.
F省七十多家公司引進的外資紛紛被各大銀行所凍結,而且這個凍結還是單方面的凍結,許進不許出.
這麼大的消息當然是瞞不住的,立刻就傳開了,不僅傳到了省長的耳朵里,也傳到了六合金控當家人梁騰飛的耳朵里.
謝文東推測出這百余家公司是地下財閥的產業,但他不知道的是,這百余家公司都來自于六合控股的旗下.
這次的合作,按照計劃,國外財閥會先投入兩千億趟路,而六合控股旗下的這百余家公司,正是吸納和消化這兩千億資金的工具.
原本事情進展的順利,結果最重要的地區F省偏偏出了問題,七十多家公司,無一幸免,賬戶全部被凍結,上千億的資金被鎖住,這讓向來沉穩的梁騰飛都暴跳如雷.
他先是給胡良偉打去電話,胡良偉有看到他的來電,但沒敢接,任憑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
見胡良偉不肯接自己的電話,梁騰飛更加確定F省出了大問題,他隨即給省長打去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話筒里便傳來梁騰飛冰冷的問話聲:"袁省長,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F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袁梓鑫早已急出一頭的冷汗,支支吾吾地說道:"是……是謝文東!謝文東突然到了F市,還……還在支行里挾持了胡行長!我想,我想胡行長下達凍結資金的命令,也是,也是出于被逼無奈."
他和胡良偉算不上上下級關系,省行政的一把手還管不到中央銀行的頭上,不過他和胡良偉私交深厚倒是真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還在幫胡良偉說話,由此也可見一斑.
"呵!"梁騰飛樂了,氣樂的.他凝聲說道:"你們都是死人啊."
"啊?"
"你們都是死人嗎?省政府,市政府那麼多人,就沒人阻止得了謝文東?他長了三頭六臂嗎?"

"梁先生,我已經第一時間派出警力,可是,可是被當地的混混們攔住了……"
"我不想聽這些,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聽你說這些,說你的補救措施."
"補……補救措施?"袁梓鑫哪里有什麼補救措施,現在他聽到謝文東這個名字都頭疼,哪里敢去和他硬碰硬的對著干?
亡命之徒不可怕,可具備了合法身份的亡命之徒那才叫真的可怕.在袁梓鑫的心目當中,現在的謝文東就是這樣的身份.
"沒有?"
"我……"
"我教你."梁騰飛的語氣突然溫柔下來,再無一絲一毫的怒火和戾氣,柔軟得令人心寒,柔軟的像是刮骨的刀子:"讓他死.只要他死了,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所有的麻煩,都煙消云散,所以,他必須死.袁省長,機會我給你了,辦法我也教你了,快去做事吧,別讓我再主動給你打電話,否則,袁省長的烏紗帽保不住,留學在外的袁公子,只怕也未必能保命."說完話,電話已然掛斷.
袁梓鑫坐在椅子上,還保持著手拿話筒的姿態,久久都是一動未動.
謝文東從自己的身邊抽調出五名兄弟,留在胡良偉的身邊保護他,胡良偉不能死,至少現在他還不能死.他帶著五行兄弟和余下眾人,離開支行辦公大樓.
到了外面,舉目一瞧,洪門的兄弟還在和警察對峙呢,雙方劍拔弩張,吼叫之聲不斷.
還挺熱鬧的!謝文東笑了笑,邁步向院外走去.
看到他出來,外面的人群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東哥!是東哥!"
只頃刻之間,人聲鼎沸的現場立刻變得鴉雀無聲,被警察擋在外面的洪門人員都在伸長脖子,大眼瞪小眼地看著.
謝文東以前沒來過F市,他們也從未見過謝文東本人,現在終于有機會能親眼目睹,人們又哪能錯過?
F市的洪門人員,對謝文東更多的是抱著好奇的心理,至于說多深厚的感情,那完全沒有.
他們本來就不是謝文東的手下,而是南洪門的鐵杆幫眾,現在之所以聽命于謝文東,那是因為南北洪門已經合並,謝文東是洪門老大,他的命令,他們只能服從.
如果說他們有多厭惡和排斥謝文東,那倒也不至于,即便是在敵對時期,雙方拼得你死我活,南洪門的幫眾恨謝文東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但在真心評價謝文東這個人時,無論是上面的干部還是底層的幫眾,都會挑起大拇指,由衷贊歎一聲:厲害!
洪門的人不在騷亂,警察們也長松口氣,見洪門的人紛紛望向己方的背後,東哥之聲此起彼伏,警察們意識到是誰出來了.
人們不約而同地抬起手來,摁住肋下的配槍,紛紛轉回身,向後望去.
謝文東比他們想象中要年輕得多,即便是洪門的人,很多兄弟都是看得瞠目結舌,心里禁不住暗暗嘀咕,老大怎麼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啊!
他年紀不大,二十多歲的樣子,他身材不高大,反而還有些消瘦,他相貌平凡無奇,只能算清秀,不過當他走過來的時候,卻讓在場所有人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壓力,這便是氣勢,長年高居上位者所具備的獨有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