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不由得一愣,有點沒弄明白劉漢英這句話的含義.
劉漢英和楊學義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笑著說道:"萍姐已經把給你介紹對象所引發的一系列麻煩都告訴我們倆了,不過你放心,這個事到我們這里就為止了,絕對不會外泄."
顧曉妍一聽,臉頓時就紅了,低著頭,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尷尬.劉漢英卻不依不饒,板著臉說道:"咋了,母老虎這回不發威了啊?要不是你鬧了一出翻車,他就不能從安川跑回來,不回來我們就不能喝這頓酒,所以啊,這是沒出啥事,真要出事了,你得負一大半責任.敗家娘們,動不動就作妖!"
別看顧曉妍刁蠻,但也不是無法無天,劉漢英年齡和級別擺在那里,真要板起臉訓她幾句,就算心里不痛快,卻只能干瞪眼沒話說,尤其又是涉及到她和陳曦感情的事,更是既羞又惱,只好狠狠瞪了陳曦一眼,將臉扭向一邊兒,一聲不吭了.
陳曦倒無所謂,他想,既然王雅萍如此信任,想必這兩人一定有獨到的見解,而且嘴上應該有把門的,不會四處亂講.最關鍵的是,憋屈了這麼多天,總算有個重量級人物能幫忙分析下了,當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苦笑了下說道:"我這點破事,讓兩位大哥見笑了."
劉漢英卻連連搖頭:"這有什麼啊,有人動這麼大心思搞你,說明你的價值所在啊,像我和老楊這種貨色,求著人家搞,都沒人搭理啊,毫無價值和意義嘛."說完,轉向楊學義道:"你是這方面的專家,給他分析分析吧."
楊學義主管行政和機關事務,與市里各職能部門的相關領導都很熟,他為人又不像劉漢英那麼狂傲,所以方方面面的朋友很多,向來屬于消息流通人士,聽劉漢英說完,微微一笑道:"小陳啊,昨天晚上萍姐跟我講完之後,咱們幾個人分析了下,一致的看法是,暗中搗鬼的人,肯定不是華陽集團內部的,這個我敢打包票,華陽公司這幾頭蒜,幾斤幾兩都在我心里裝著呢,根本就沒人有這麼大的能力."
說完,見陳曦瞪著兩只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略微沉吟了下,又接著道:"實不相瞞,我們最開始覺得萍姐表妹可能性最大,畢竟她家在安川的勢力很大,有這個能力......"
話剛說到這里,顧曉妍突然插了一句:"我也是這麼想的,肯定是這個女人搞得鬼!"
楊學義淡淡一笑:"雖然可能性很大,但萍姐對這個推斷堅決否認,她說可以拿自己的人格和名譽擔保,這件事絕對不是她表妹所為."
陳曦和楊琴接觸的比較多,心里自然也有數,只是當著顧曉妍的面,也不敢說得太多,只好默默的點了點頭.
"所以啊,我們想來想去,覺得這件事會不會還有其他目的?未必跟你們倆的感情有關?或者是關系不大."楊學義試探著道:"把思路拓寬些,線索可能會更多一點."
陳曦卻搖了搖頭:"二位大哥,就我現在這個職位,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人物,你讓我拓寬些,我都不知道往哪兒拓寬啊......"
劉漢英卻把臉一沉道:"你可別小看了安川分公司啊,自從大洋投資入股之後,這件事在平陽引起了個小轟動呢,而且,省燃氣公司和幾家石油天然氣企業,對這件事也頗有微詞,認為這是競爭中的作弊行為,據說省發改委有一次開會的時候,還專門就此討論過呢!"
"有這麼嚴重嗎?"陳曦聞所未聞,不禁來了興趣,趕緊追問了一句.
"當然啊!表面上看,這就是一次普通的商業投資行為,可實際上,卻是沖著天然氣特許經營權去的.我們省,除了省會的特許經營權被國有燃氣公司買斷之外,再就是我們平陽被大洋燃氣買斷了,剩下十四個市的特許經營權,目前都懸而未決.這可是幾千億的大買賣啊,一旦壟斷經營,未來幾十年內將財源滾滾,大洋燃氣和省燃氣總公司,現在都刺刀見紅了,如今大洋投資突然入股安川分公司,這意味著,以後華陽集團和大洋燃氣成了關聯企業,而我們華陽集團,在省外也許名望不大,可在省內還是首屈一指的大型國企,大洋投資和我們聯手,這等于為自己找了個強援嘛,李長江這招棋走得相當高明."
陳曦都聽傻了,張著大嘴,做目瞪口呆狀.
楊學義則接著說道:"其實,介民把你這麼個愣頭青擺在這個位置上,也算是歪打正著了,你太年輕,誰也不認識你,你也誰都不認識,所以,你小子是身在風口浪尖上,卻還渾然不知呢,不過這樣挺好,心里少了亂七八糟的羈絆,不受外界任何干擾,正好專心致志的干事業."
聽到這里,陳曦才算回過神兒來:"我還真沒想道,我這個位置這麼重要."
"別小看自己,有多少人盯著你的位置眼紅呢?"劉漢英道.
他眼珠轉了轉,先是瞥了眼顧曉妍,然後笑著低聲問道:"你們說,這事能不能和楊之謙有關系啊?"
話音剛落,楊學義便搖頭道:"不大可能,楊總這人倒是也有些想法,但在機關這麼多年了,我感覺他的心機和能力,都不足以做出這樣的事,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萍姐給你介紹對象啊?"
這確實是問題的關鍵,陳曦聽罷,也是無話可說,再偷眼看了顧曉妍,卻發現正狠狠的瞪著他,只好假裝啥也沒看到,略微思忖了片刻,又問楊學義道:"大哥啊,我有個事想跟你咨詢下,就是鍾書記這台奧迪車,平時還有人開嗎?"
"你問這個干什麼?"楊學義不解地問道.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也無須隱瞞什麼,陳曦索性就把在安川找到那個年輕人,並從背包里發現的那張紙等等都說了一遍,聽得劉漢英和楊學義也是眉頭緊鎖.
"要是按你這麼說的話,那這個人,還是有很大可能跟我們公司有關啊,能接觸到這輛車......"楊學義低著頭想了下:"鍾書記基本不怎麼用車,所以,這台車去年閑置了一年,後來和他溝通了下,今年倒是經常借給各個部門臨時用一下,這人就很多了,對了,上個月還被市政府借走十多天呢."
陳曦一聽,不由得傻眼了.楊學義低頭想了下:"這樣吧,我回去以後讓車隊調度把借用這台車的名單列出來,你再好好看看."
眼下能想到的辦法,也就只有這樣,他低著頭想了下,這麼查下去,需要耗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其實,從那個小騙子的身上查起,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只要順藤摸瓜,很快便可找到幕後指使.可是......那樣又難免和楊琴接觸,想起那個活潑可愛的漂亮師姐,心里不禁有些慚愧,最主要的是,好不容易把顧曉妍哄好了,如果再產生什麼誤會,那可叫麻煩透頂,于是默默歎了口氣,一時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行了,既然你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劉漢英說道,楊學義看了下時間:"小陳啊,你喝多這個事,我可沒跟介民彙報,所以啊,你要是身體沒什麼大礙,最好還是今天趕回安川,你也知道,介民最討厭說話不算數的.你大醉之後,不便開車,我給調了兩個司機,下班之前,你給車隊掛電話,他們就能過來."
他連連點頭,二人又問了下顧曉妍的傷情,便起身告辭了.
送走了兩位大佬,他看了眼顧曉妍,不禁有點惆悵,剛剛見面,還沒來得及親熱,轉眼又要分開......顧曉妍見他那樣,卻微微一笑道:"你瞧你,工作還得干,我明天掛完點滴,也出院回家了,醫生說,在家靜養一段時間即可."說到這里,她略微沉吟了下又道:"我也好幾年沒休年假了,工地上有老劉,我基本不用操心,正好借著機會休幾天,等我身體恢複差不多,我就去安川找你,順便視察下你的工作."說完,臉微微一紅,嬌羞的底下頭.
顧曉妍有傷在身,更何況還在醫院里,陳曦雖然憋得慌,但也無法溫存,只好笑著點了點頭.
打開劉漢英留下的手提袋一瞧,從里到外連襪子都給預備了,他洗了把臉,換好了衣服,顧曉妍看了眼,點點頭道:"劉漢英向來穿戴講究,給你選得這一身,連內衣都是進口品牌的,看來啊,是真下了本錢."
他歪著腦袋想了下,倒也感同身受,于是笑著道:"他們認為我前途無量,其實,我還真沒太多想法,我有兩個人生目標,其中一個已經實現了,再把那個實現,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顧曉妍微微一愣:"什麼目標實現了?"
"我曾經想過,要擁有一輛豪車,現在都開上奧迪A6了,這不就算實現了嗎?"他道,不料顧曉妍卻把嘴一撇:"奧迪A6算豪車嗎?你可別出去亂說,給我丟人現眼了."
他卻淡淡一笑:"豪不豪是相對的,對乞丐來說,一頓殺豬菜就算是大餐了,可對很多有錢人而言,就算是吃天上的龍肉,也不過就是嘗個新鮮而已.同理,在你眼中,奧迪A6只算是一般的代步車,可對我這個曾經拿桑塔納做終生伴侶的人來說,能開上台奧迪,已經算是實現人生目標了."
顧曉妍聽罷,略微想了下,點點頭道:"也對,知足常樂,不貪心,我喜歡!另一個沒實現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呢?"
他輕輕咳嗽了下,然後一本正經地道:"以前每次被你罵得狗血噴頭,我就暗暗發誓,將來要是有一天做了你的領導,非好好收拾你不可,有事沒事叫到辦公室損你一頓!讓你看見我就哆嗦,這就是我的另一個人生目標."
顧曉妍聽罷,捂著嘴吃吃的笑了:"瞧你那點出息,我提前給你交給底兒吧,這個人生目標,恐怕是很難實現,別說你當了個分公司經理,就算是當了華陽集團的總經理,在我面前也不許呲毛,讓你立正,就不須稍息!"
他聽罷,愣愣的看著顧曉妍,心中暗想,唉,劉漢英說得對,這真是一頭漂亮的母老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