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帶著兩台車回到工業園的時候,正好趕上小周幾個開著桑塔納從工地回來,三台車幾乎是相繼駛入了辦事處的大院.
小周幾個一見來了一台平陽牌照的奧迪A6,還以為是老大來了,于是趕緊下車迎了過來.陳曦故意坐在奧迪車里沒動,見小周一路小跑的飛奔而來,差點笑出了聲.
小周臉上掛著謙恭的笑容,輕輕拉開奧迪車的車門,探頭往里一瞧,卻見他大模大樣的坐在後座上,不由得愣住了.
"看啥,不認識我了?"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不是......這車......."小周看了眼司機,又瞧了瞧他,張口結舌地道:"陳哥,胡總沒在車上啊?"
他瞥了下嘴,拉足了架子下了車,先是掃視了一圈自己這三個手下,嘴角上掠過一絲神秘的微笑,拍了下小周的肩膀,用電影中老干部會見群眾的口氣說道:"小同志啊,今年多大了呀?"
"我靠!陳哥,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大熱天弄我一身雞皮疙瘩,掉得滿地都是!"小周嬉皮笑臉的道.
他白了這小子一眼,也不再說什麼,將挎包往姚遠的懷里一扔,然後指著王洪明說道:"你負責給車隊的兩個師傅安排住的地方."說完,背著手,邁著方步便朝樓里走去.
開車的司機也是個喜歡開玩笑的哥們,見三個年輕人都張口結舌的搞不清楚咋回事,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快點跟上啊,你們陳哥被提拔為集團副總裁了,任命文件明天就下來了."
"真的假的?"小周還是有點不相信.
"這是鍾書記的車,現在都給他了,你說真的假的!"司機一本正經的說道.話音剛落,小周已經跟兔子似的竄了出去,幾步跟到陳曦的背後,笑著問道:"陳總,您今天的晚膳用了嗎?"
"還沒呢."他煞有介事的說道:"晚膳不著急,先把我下榻的地兒打開通通風,這大三伏天的,屋子里多潮啊,把空調也給我打開."
"好嘞!我這就去."小周說完,緊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問道:"陳總,要不,今天晚上給您來點特殊服務唄?"
要是論起開玩笑講段子,小周得喊陳曦一聲師父,面對這種比較老套的玩笑,他不慌不忙地回道:"特殊服務就免了,不過一會吃了飯,你洗個澡,然後到我房間來吧."
小周沒想道他會突然弄出這麼一句,嘿嘿的笑了兩聲,然後扭頭指著王洪明和姚遠二人道:"陳總,我身體不好,你看他們倆沒,這兩小伙子年輕,朝氣蓬勃的,身上也水靈,要不,你從他們中間挑一個吧."
他卻一把摟著小周的脖子,淫笑著說道:"實不相瞞,我都喜歡你一年多了,今天晚上就是你了,要是敢不從老子,明天就給你發配到東鄉堡看倉庫去!"說完,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聲.
王洪明和姚遠忍俊不禁,小周扭頭看了二人一眼,苦著臉道:"完了,我今天算是要獻身了,你們倆記住了,我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啊."
一句話說完,三個人頓時笑做一團.
玩笑歸玩笑,因為兩個司機師傅駕車辛苦,王洪明特意在附近飯店點了幾個菜,又拿出一箱啤酒,大家吃飽喝足,安排兩位司機師傅上樓休息,他這才將胡總把奧迪車調配給辦事處的事說了,又安排他們盡快根據自己分管的業務擬定出個用人計劃,然後彙總到他這里,綜合之後,再上報到公司.
一聽說馬上就要有新同事加入,幾個年輕人都興奮異常,你一句我一句嚷個不停,正說著熱鬧,小周卻忽然一拍腦門說道:"光顧著高興了,差點忘了正經事."
他斜了小周一眼,笑著道:"你能有啥正經事?該不是真想洗干淨了到我屋里來吧!我可告訴你,你要敢來,休怪我把你踹出去啊,對你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眾人又大笑,小周卻正色道:"陳哥,今天中午的時候,你的那個三大爺找到工地去了,說是聯系不上你,我說你回平陽了,他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和你商量,讓你回來就馬上去找他."
陳曦前天晚上走得很匆忙,沒帶手機充電器,本以為第二天就能回來,所以也並沒在意,結果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手機就徹底沒電了,他原打算喝完酒再去買個新的,結果這頓酒喝完便直接被送進了醫院,今天中午酒醒了,也沒顧得上這些,所以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現在聽小周這麼一說,心里也暗暗吃了一驚.
按常理,前天出了那麼檔子事,他應該和謝天宇打個招呼,畢竟人家是為了幫自己才得罪了大名鼎鼎的高老虎,可是當天夜里顧曉妍發生了交通意外,令他心神大亂,根本無暇顧及,現在聽說謝天宇竟然找到了工地上,便料定一定是有非常大的麻煩,于是,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急匆匆的駕車朝謝天宇公司而去.
到了公司樓下,還沒等下車,卻見謝天宇拎著個大蒲扇晃著膀子迎了出來,臉上仍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心里多少才安穩了些.
謝天宇先是瞥了眼嶄新的奧迪車,隨後笑嘻嘻的說道:"大侄子,你回趟平陽,又換了個奧迪啊?看來,你們領導是越來越重視你了."
他也顧不上說這些事,開門下車,低聲說道:"對不起三大爺,前天晚上有點非常要緊的事,我連夜就趕回平陽了,結果走的匆忙,手機充電器也沒帶......"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謝天宇打斷了:"你們的那個小周調度都和我說了,我確實有點急事要找你,走吧,咱倆上屋說去."說著拉著他便朝樓上走去.
進了辦公室,有人給沏了一壺茶,謝天宇關好了房門,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侄子啊,這個事還真有點麻煩,昨天上午,高老虎帶著一伙人來了,說是今天晚上在南市場的明湖居要擺一桌,請咱們倆吃飯."
"高老虎要請咱倆吃飯?"陳曦驚訝地問道:"你答應了呀?"
謝天宇苦著臉道:"我的大侄子啊,高老虎這個人,我確實惹不起,既然他找上門來,明知是個鴻門宴,我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啊."
他歪著腦袋想了下,去吃頓飯倒也沒什麼,就算高老虎不找他,他也得去找這位江湖大佬,可看了眼愁眉苦臉的謝天宇,不禁有些納悶,自從認識這位三大爺,便是一副天下舍我取誰的派頭,真沒想到他會如此忌憚這位老虎哥.可據楊琴說,高老虎早就轉行做正經生意了呀,即便有些勢力,似乎也沒那麼可怕,為啥會把他嚇成這個熊樣呢?
這樣一想,于是便笑著問道:"三大爺,你不是說,拳館里有好幾百個學員嗎?為啥要這麼怕高老虎呢?要真論起打架,咱們帶上一百個專業拳手,還不把高老虎給打出屎來啊?而且,我聽說他現在也是做正當生意而已呀,好像什麼可怕的吧?"
"正當生意?"謝天宇瞪著兩個大眼珠子:"前天晚上,你親眼看見了,就他那個架勢,像是做正當生意的樣子嗎?"
他歪著腦袋想了下,感覺謝天宇說得也有些道理,不由得糊塗了,等聽完謝天宇的講述,這才算什麼都清楚了.
原來,楊琴所說的高老虎做正當生意,其實,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或者說,是在做一種很不正當的正當生意.
與楊老大一起享受了安川玉石暴漲的宏利之後,高老虎很快發現了另外一個商機.玉石是幾萬年的地殼變遷才形成的一種不可再生的礦產資源,近些年的瘋狂開采,已經幾近枯竭,而市場需求量卻與日俱增,各地慕名而來的玉石商人越來越多,于是,一條灰色的產業鏈便悄然形成了.
玉石造假,是所有玉石產業都面臨,又無法解決的問題,造假手段不斷翻新,尤其是最近幾年,隨著各種高科技手段的不斷應用,假玉石已經到了可以魚目混珠的地步,通過切割和二次造型,一塊成色普通的原石,搖身一變就成了頂級的玉料,價格也會一路飛升至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手段之高明,別說是外行人,就算是行家里手,也經常有看走眼的時候.
而高老虎,就是這條造假產業鏈的實際控制者,安川百分之八十以上假玉石,都出自他的手筆,其中一個最著名的營銷案例,經他造假的一塊重達半噸的原石,在一次香港舉行的玉石博覽會上,被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日本商人花巨資收購,也算是出口創彙,為國爭光了.
"你說,干這一行,要是不沾點黑,能玩得轉嗎?"謝天宇歎了口氣道:"都說他洗白了,扯淡,高老虎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白了,其實,骨頭都是黑的,他的加工點都有武裝護衛,外人想進去,門兒都沒有,而且人家是產供銷一條龍,這幾年,錢讓他掙瘋了,有人說,他比楊老大還有錢,只不過不外露而已."
"鬧了半天,是這麼回事......"陳曦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