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曦剛到公司,還沒等進樓門,便聽身後有人喊,回頭一瞧,卻見馬占江快步走了過來.
"你好老弟,怎麼樣,昨天打電話了嘛?"馬占江笑吟吟的問道.
他並沒主動給黃啟明打電話,原因很簡單,既然決心已定,又何必再去招惹黃啟明這個級別的人物呢?電話打過去了,面對各種明示和暗示,無論怎麼委婉,也難免招致對方的不滿.既然黃啟明是托馬占江轉達的意思,那就權當沒領會領導的意圖吧.
"給誰打電話?"他怔怔的問.
馬占江滿臉都是驚愕的表情,張了下嘴,卻並沒說什麼,而是將他扯到了一旁,先是往四外看了下,見沒什麼人注意,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兄弟啊,你是真糊塗,還是故意裝傻?你說給誰打電話,昨天我給你寫的那個電話號碼,難道你還不明白是咋回事嗎?我可告訴你,黃書籍家的座機,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知道的呀!"
"哦!你說是黃......"他故意做恍然大悟狀,話說了一半,又趕緊壓低聲音:"黃書籍啊,那我當然知道啊,可也沒啥正經事,好端端給他打什麼電話啊,再說,領導多忙啊,哪有時間搭理我這麼個小角色,這不是給人家添亂嘛!"
"你!你......."馬占江冷不丁的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急得一個勁搓手,苦笑著道:"老弟啊,我昨天怎麼跟你說的,難道你還沒明白?"
"您不是說,黃書籍是我真正的貴人嘛?"他笑著道:"您那是抬舉我,我沒不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腚,穿多大褲衩啊,憑白無故的給省領導打電話,那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萬一被撅一臉大紫泡該多沒趣啊,再說,有馬哥您罩著我就足夠了,我咋能干那種隔著鍋台上炕的事兒呢,那也太不仗義了."
馬占江雖然囂張跋扈,但卻是個實在人,否則當年也不會主動替黃啟明扛雷,被陳曦三繞兩繞的就給弄糊塗了.好半天,才算咂巴出點滋味,不禁有點惱羞成怒,冷笑著道:"陳總,你這是跟我玩套路呢吧,如果這樣的話,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陳曦卻淡淡一笑:"怎麼嚴重,該不是把我也停職了吧?"
在馬占江的心目中,省一把手黃啟明親自出面,作為一個企業的年輕干部,只有受寵若驚,乖乖聽話的份兒,可萬萬沒想到,陳曦居然壓根就沒理這個茬,這實在令他匪夷所思.
雖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他卻還是將臉一沉,皺著眉頭道:"我沒有資格停你的職,但我有義務將在華陽集團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如實反饋上去,以供國資委讜組研究討論,乃至做出最後的決定,而且,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你就這個態度,那結果不樂觀."
陳曦卻嘿嘿一笑:"馬哥,希望你在反映我表現的同時,也把華陽三千多名職工的心聲一並反饋上去,而不是躲在賓館里打麻將."說完,轉身揚長而去,將氣得鼓鼓的馬占江曬在了那里.
上午的工作照常是忙碌的,按照工作安排,每周的今天,都是總經理簽字審批的日子,各種需要他簽字的單據和文件,就有一大厚摞,每個都需要大致看一下,若干有疑問的,還得把經手人找上來,再詳細詢問,一口氣干到快中午吃飯,總算弄得差不多了,剛要休息片刻,孟朝暉推門走了進來,先是將屋子里等著簽字的人打發走,然後關上房門,低聲說道:"省城審計事務所的人馬上就到了,我打算讓李陽負責接待,你看怎麼樣?"
李陽是辦公室副主任,本來是楊之謙的親信,楊調走之後,在王云峰手下又不是很受重視,自然有些失落,在這次抵制北方集團收購的事件中,表現還算積極.
他低著頭想了想,沉吟著道:"不,這種事還是交給周強去做,李陽太老實,沒小周鬼點子多."
孟朝暉聽罷,也是笑著道:"也好,這小子閑得五脊六獸的,正好派上用場."兩人又針對一些細節問題商量了下,孟朝暉便急匆匆去布置了.
吃過了午飯,稍事休息,他又把盧甯和總調度老關以及幾個技術人員找了來,針對各項目部報上來的問題商量解決辦法.偌大的公司,同時有三十多個項目在建,從施工現場反饋上來的問題各式各樣,其中不乏令人撓頭的難題.于是乎,從午後一點開始,一口氣研究到快下班,還有好幾個問題沒有最後落實.
"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剩下的我們幾個商量下,然後拿出個解決方案再報給你."盧甯試探著說道.
他卻搖了搖頭:"沒事,我也不著急回家,還是趕緊弄利索吧,另外,你作為公司總工程師,不能光坐在辦公室里,從下周開始,你得挨個項目部轉一圈,盡快熟悉下情況."
盧甯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段日子我集中精力把安川那邊安排好,然後利用十天左右的時間,把所有施工現場都轉一圈......."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他皺著眉頭打斷了:"十天?那可不成,最多一個禮拜,你必須滿負荷工作,五月份新疆就要開工了,你的擔子就更重了,所有工作必須往前搶才行."
正說到這里,辦公室的門被嘭的一聲推開了,馬占江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他見狀趕緊站了起來,笑著道:"馬哥,您這是干嘛?誰又惹您不高興了?"
馬占江卻耷拉個臉,大聲質問道:"陳總,你對北方集團的收購有抵觸,這我可以理解,但資產審計評估屬于正常的工作流程,你處處設置障礙,故意刁難,這是搞什麼名堂?我警告你,華陽是國有企業,所有資產都是屬于國家的,國資委是國家授權的國有資產管理機關,有權對公司的經營狀況進行審計評估,你必須無條件配合,否則,就是違法行為!"
馬占江的嗓門本來就大,再加上生氣,這一頓吼,把盧甯和老關等幾個人嚇得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倒是很鎮定,走上前去,笑眯眯的道:"馬哥,您先別發火,好端端的咋又扣上大帽子了呢,坐下慢慢說,哦對了,這位是......."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的神態卻很倨傲,只是微微點了下頭道:"我是省城四通會計師事務所的項目負責人曹岳田."
"你好,曹總,我是華陽的副總經理陳曦,快請坐,到底是咋回事啊?"他忙不迭的道,盧甯等人見狀,趕緊起身的往外退去.
"真是豈有此理,你們簡直太不像話了!"不待盧甯人出門,馬占江便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