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天下氣運變化的一瞬間,趙離就察覺了不對.
當眼前那對于先天神來說還屬于是少女的水神之女,借助天庭氣運的反饋,真正意義上化身為湘君,也在同時令九洲水脈氣機和天庭相連的時候,趙離已經感覺到自身功德的巨大消耗,同時感覺到眼前一陣陣發黑.
玩大了……
道人嘴角微抽了下.
敕封.
將九洲水脈納入天庭所統率,同時也反饋給九洲水脈之主氣運.
相當于將水神一系的氣運池和整個天庭氣運池子連接了起來,在讓天庭的總氣運變強的同時,也讓原本的水神氣運池中流淌過的氣運變多,打通這一節點,需要的是作為天庭執掌者的首肯,以及水神自願.
趙離剛剛恰好無意詢問了眼前湘君是否願意.
一切恰好.
而在這個時候,白玉簪上陰陽氣機和白色空間連接,趙離突然感覺到一道氣機去而複返,潛藏在極為遙遠之處,正欲俯瞰窺探此地,瞳孔微微收縮,顧不得去思考白色空間和陰陽權柄的聯系,立刻判斷出這道氣息極大可能屬于蒼天或者外道的屬下.
恐怕是因為云中君出現,知難而退,卻又見到氣運變化,不得不去而複返.
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眼下的狀態.
趙離瞬間做出判斷,視線瞬間掃過左右好友,掃過那因為自己變化而驚愕的湘君,想著也已來不及解釋,索性順著自身虛弱狀態,緩緩落座,然後端起先前湘君送上卻還沒能喝一口的靈茶,脫劍膝前橫,垂眸做勢飲茶.
………………
對于先天諸神而言,不擅戰斗,沒有太深根底的芒陽屬于異類.
尤其是這個異類幾乎連庚金之神一劍都難以接下,卻又受到蒼天之主的看重時候,其本身存在就更顯得紮眼,但是無論原本性格還是當下變化之後的蒼天,又豈是那種做事全憑喜好的存在?
芒陽既得起看重,自有專擅之處.
能隔著不同世界去監視窺探強者,單只憑借這一項權柄,就足以讓祂被列入核心的名錄里,今日本是按照蒼天之主命令,在洛水之畔,等待著那位天庭天尊,但是卻見到了天蝕君,請示之後不得不先行退去.
可還沒有多久,就發生氣運驟然變化的一幕.
芒陽不得不繃住神經,冒著激怒天蝕的可能性去繼續看向變化發生的很之處,雙目當中神韻暗藏,觀測世界變化,鎖定了氣運流轉的核心之處,看到了身穿藍色宮裝,有以九洲水脈概念所化飄帶玉如意的湘君,心中駭然.
雖然稚嫩,但是九洲水脈系于一身,氣象已有雛形,可見他日巍峨.
究竟發生了什麼?!
芒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盯著能夠和蒼天之主對峙的天庭天尊,也是因為尊主說的很清楚,那位天尊已經重創,如果不是死生之主出手,早已經魂飛魄散,但是一個幾乎魂飛魄散的修士,可能做得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這一點祂仍舊保持懷疑.
只是出于職責,視線余光掃過那白發道人,心中下了判斷.
平平無奇,根基虧損極重.
而後卻見那應該垂眸飲茶,且根基重創,實力不強的道人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芒陽執掌三千世界觀測之能,幾乎是瞬間察覺不對,感知幾乎可稱諸神最強,本能知道是這個在情報中'根基已然重創,非生非死,實力不強’的天尊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
芒陽一瞬間思緒掙紮不知是否要就此退去.
耳邊隱隱聽到一聲清越低鳴.
道人身前那把橫放膝前,藏于鞘中的長劍低鳴,死生之意清晰無比.
那劍嘶鳴,唯獨死生之主執掌,能直接斬殺神靈的氣機自那鞘中溢散而出,無比清晰地出現在感知能力冠絕諸神的芒陽心頭,讓他眉心隱隱刺痛,心中更是遲疑,尚不曾出鞘就能如此清晰,一旦出鞘……
是故作聲勢,還是劍勢殺機如同山海澎湃而來.
芒陽不敢去賭.
可最後,一咬牙,還是做了試探,拱手行禮,輕聲道:
"得罪天尊,小神告退……"
那邊道人斂眸,淡淡道:"好膽氣."
手中茶盞放下.
長劍停止低鳴,如同狂風暴雨驟然收斂.
芒陽如遭雷擊,面色微白.
立刻收斂了最後的試探心思,腳步微退,直接如同一道流光撞出自身所在小世界,暴退離去,施展以權柄,看到諸多世界空隙,一氣奔出至少七八座世界,方才稍微安心,回身去看,不見道人不見劍,這才止步.
鬢角冷汗流出,抬起袖口擦拭,回憶方才那道人行為,更是覺得後怕.
若是尋常情況他倒不至于如此驚懼,但是據傳正是那道人一劍將三千世界氣運分成三份,生生自蒼天之主和那外道邪魔手中斬下一部分,親自締造三足鼎立之局.
有這樣的事跡在,他在無意中就將那道人和那兩位擺放在一起.
方才那道人放下茶盞的動作.
在芒陽眼中,和蒼天帝君動怒帶來的威懾相差仿佛.
芒陽定了定神,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愕然低語:
"他能夠察覺到我的窺探,那麼之前一個月都是故意的?故意裝作無法發現?可為什麼又要暴露出來,還故意那麼堂皇正大地改變天下氣運……這也是故意讓我發現,不,是故意告知帝君?"
"是作為被窺探一月的回應?"
"帝君讓我窺探天尊一月,天尊就拔劍再斬一道氣運入天庭?"
芒陽頭皮發麻,越想越覺得可能,否則,為何這一月來那道人都不去對他的窺探做出反應,偏偏在改變氣運格局之後,才做出表示?又為何會如此堂皇正大地做如此近乎于挑釁般的事?這必然是事出有因!
這位執掌觀測世界變化權柄的神靈越想越覺得驚懼難言.
"如此看來,放我回去,也是要將此事告訴帝君……"
"窺探一月則斬九洲水脈,再繼續冒犯的話,還會做出其他的事情,還是說,其實天尊也不願意在此刻彼此翻臉,否則剛剛就不只是劍鞘里的氣機,而是直接一劍斬來."
芒陽面色略有蒼白,心中後怕不已.
果然自身既只是身負窺探之責,就不要輕易去涉足那幾位的事情.
像先前的試探,已經是極為過線的因為.
哪怕是那天尊拔劍斬自己一斬,也是事出有因理所當然.
失神許久,當即改變方向,要回到蒼天所在.
當然,祂這一次徹底繞開了九洲,主動繞了很遠的路趕回去.
………………
洛水洞府.
察覺到那氣機遠去之後,道人才長呼口氣,面色更是蒼白.
那把劍也重新放下.
總算嚇跑了,祂再不跑,就只能我跑,然後讓云中君出手掀桌洗地了.
不過這種情形都要讓云中君出手,蒼天和外道看不出里面的貓膩才怪了,戰略威懾也就只有在不出手的時候,威懾效果最大,一旦在定位里降格為常規戰力,就失去了最大的意義,失去其未知性.
云中君皺眉看著趙離,然後略有好奇古怪,道:
"你能夠察覺到蒼天屬下的窺探?"
趙離徐徐呼出口氣,頓了頓,微微點頭,道:
"陰陽權柄."
云中君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雖然說那陰陽神眼下戰力不夠,但是其本身位格是夠的,只不過還沒能恢複全盛就出手,才給我撿了便宜.你執掌陰陽權柄,理論上具有化生萬物的可能,能夠察覺到窺探倒也正常,不過這樣看來,你對陰陽權柄的掌控倒是不弱."
趙離點頭道:"略有長進."
只憑他眼下的修為根基,本來做不到這種程度的調用.
但是先前那石碑上氣息讓白色空間得以穩定,竟然能夠影響到趙離身周,強行驅動了陰陽權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察覺到那窺探的先天神,並且將計就計,將其嚇走.
無論其是蒼天還是幕後的屬下,只要得知當日一劍,就無法忽略他趙離.
不過,既然已經能夠憑借自己察覺到先天神的窺探,一個不得不放棄的計劃,就再度在趙離的心中緩緩出現,思慮許久,道人看向元凰和云中君,還是緩聲開口道:
"原本打算先徐徐圖之,眼下看來,既然能察覺屏退蒼天屬下,有一件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我打算順路去一趟帝都,查探東皇情況的同時,還要將帝都之中,那一件定鼎姬氏正統位置,據傳自太古人族皇庭傳下的劍拿到手."
云中君皺眉,道:
"就你自己?不怕被直接誘殺?"
趙離答道:"只要你們還在,你們還活著,只要蒼天還有腦子,他就不會輕易動我,倒不如說我孤身去帝都反倒會更為安全,他會極度懷疑我前往帝都的目的,會采取出一系列的反應."
"扔石入河激起漣漪,驚起的不過是小魚小蝦."
"可若扔一座山進去,就是再大的海面都不得平靜,不知道驚起多少暗流蛟龍,天庭根基最弱,如果按部就班走大概率爭不過那兩個,只能亂中取勝,而今我裹挾大勢進帝都,怎麼想他們都會頭疼."
"殺我還不到時機,白白放著卻又擔心我在背後再來一劍."
"至于脫身的方法,我也已經有了准備."
云中君無言以對,看向元凰,女子注視道人雙目,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淡淡道:
"我相信他."
"當日如此,現在亦如此."
云中君歎息一聲,道:
"罷了,可你若被盯著,又要怎麼行事?"
最擔心的元凰也同意,道人心中長松口氣,聞言嘴角翹了翹,頗有一些得意笑道:
"山人自有妙計."
"可能到時要向你借一個東西,再說,我也不算是孤身入京,我可以拐,不,咳咳,我的意思是,帶,帶一位可信的保鏢……"
………………
陳塘關-李家.
云英兒正在教導哪吒修行,那在娘胎里呆了三年的孩子手持火尖槍,赤腳朝著自己師姐攻去,女孩神色清淡,手中劍不出鞘,單純以劍鞘攻擊,每每擊在火尖槍槍刃一側,將其力道化解.
但是哪吒單純以自身本能蠻力,已能夠和仙人轉世,萬年劍術抗衡.
腳步聲傳來,云英手中劍鞘一帶,讓哪吒打了個趔趄,讓其火尖槍落在地上,砸出大坑.
云英嗓音柔和道:"今日就先到此."
"給"
她將一枚糖果塞到哪吒嘴里,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門廊處有兩道身影踏入.
身穿灰衣的英武男子,眼角略有金色;黑衣玉簪,手中持扇的儒雅青年.
云英抱劍,輕聲道:
"齊天叔,周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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