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明還亮著,我卻潛意識的感覺四周暗下來.總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盯著自己,一回頭,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這里不像東北,山林有高大的樹木阻擋.
墳包四周一片空闊,沒有任何能夠阻擋視線的東西.
可越是如此,我心底便越發恐慌,未知才是人類最大的恐懼來源.
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才剛剛兩分鍾,祁天川特意強調過,要我待滿十分鍾,雖然心里害怕,但暫時也沒危險,我只能選擇相信他,忍耐著心中的恐懼,繼續強撐.
我從來都沒想過,短短十分鍾會變的如此漫長.
感覺就好像度過一個世紀之久,期間我又用火機嘗試了幾次,仍然無一次成功.
終于,當手表分針轉動最後一個圈,十分鍾滿,我幾乎是瞬間就從地上蹦了起來,強忍著快速逃離的沖動,盡量以尋常速度慢慢轉身,邁步離開.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明白,當人在恐懼的時候,千萬要保持冷靜,尤其是這樣屬于自我驚嚇時.一旦我甩開膀子狂奔,心里就會越發害怕,越害怕,就跑的越快,如此陷入死循環,甚至有的人會被自己活活嚇死.
勉強保持著理智,隨著離孫大壯墳包越來越遠,那種詭異的注視感也慢慢減輕,直至消失.
我松了口氣,回頭看了眼,早已經看不清墳包位置.
想著,我又從口袋中掏出火機,點火.
這一次,火焰輕松點著,雖然隨著微風輕輕搖擺,但卻並沒有絲毫熄滅的意思.
"麻痹的,果然有鬼."
我心里暗罵.
好在沒發生什麼危險,或許祁天川說的對,我的天人命格的確牛逼,那東西也只能看著,不能上前對我加害.
如此想到,我心態再次輕松許多,點著根煙深吸一口,略微加快了一點速度.
……
重新回到村里,我徑直來到孫大壯父母家.
沒有看見張局長等人,先行一步回來的劉靜也沒在,只有祁天川正低著頭在搗鼓什麼.此時他之前拖著的黑皮箱正打開放在一旁,里面裝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黃紙,朱砂,毛筆,靜脈注射器,雞毛,小型電棍……我甚至還看到了一小掛鞭炮.這家伙,是把古今中外用來制鬼驅邪的東西都准備齊了吧.
"喂,你這東西挺全啊,有沒有大蒜黑驢蹄子什麼的,十字架呢?萬一碰見個外國貨來插一腿,咱也有招不是."我上前調侃道.
不得不承認,祁天川這家伙雖然外表賣相不足,卻總給人一種安定信任感,見到他後,我心情就徹底放松了下來,也有心情開玩笑了.
"滾蛋,沒見我現在忙著嗎?你那邊怎麼樣了?"
祁天川沒理會我的低級幽默,沉聲道.
"還能怎麼樣,出事了唄,那地方肯定有鬼,雖然我沒看見,但能感覺出來,還有,你給我的白紙沒點著,這沒什麼問題吧?"我有些忐忑的問道.
"沒點著?你說具體點."
"就是打火機莫名其妙的不好使,明明沒風,但一打火就熄滅,試了多少次都不行,沒辦法,我只能在那呆夠十分鍾,然後就回來了."我把當時的情況仔細複述了一遍.
"看來,情況比我預想的要嚴重一些啊."
祁天川停下動作,眉頭輕輕擰了起來.
"啊?那有多嚴重?"
"具體不清楚,不過按照你說的打火機無法點燃,那就證明墳地陰氣已經重到了一定地步,甚至能夠影響現實某些現象,這根本不是一個初初進入鬼修,才吸收幾十人陽氣的惡鬼能夠做到的."
"我讓你去點燃白紙,本意就是看燃燒程度測試陰氣,卻沒曾想陰氣竟然這麼重,其中肯定還有什麼其他原因我不知道,唉,早知道就和你一起與墳地看看了,可惜現在時間太晚,再去也來不及了."
祁天川有些懊惱的說道.
"那怎麼辦?照你這麼說,惡鬼豈不是很厲害,你還能處理嗎?"
"放心,這小東西再厲害也一樣能搞定,只不過麻煩點而已,幸好我已經提前讓警察都撤走了."
祁天川一副大有先見之明的意思.而聽到他這句話,我卻是嚇了一跳,"你說什麼?你讓警察都撤走了?我的天,難道就只有我們兩個對付那東西嗎?"
"是我對付,別說成我們倆那麼高尚,你不過是打打下手罷了.再說了,不讓警察撤走,留下來干什麼?對付那玩意,他們的槍有用?那些警察可沒有天人命格,到時候我除了收拾惡鬼,還得分心保護他們?你當我閑得慌嗎?"
祁天川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瞅著我.
我被他說的語氣一滯,明白這貨說的沒錯,可無奈,心里卻總下意識的感覺人多會更加安全一些,誰讓人天生就是群居動物呢.
"行行,算你說的有理,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對了,那老兩口呢?也和警察一起撤走了嗎?"
"他們沒有,在廚房做飯呢,晚上吃鐵鍋燉大鵝,專門犒賞我的,嘿嘿."
祁天川賤笑道.
"老兩口還是這麼固執啊,你怎麼不多勸勸,這麼危險,讓他們留下來干嘛."
我語氣不無埋怨的道.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幾天沒人說話憋瘋了,現在話突然這麼多,讓警察撤走你逼逼,老兩口留下你也逼逼.我為什麼要勸?他倆都撤走了,還哪來的誘餌吸引惡鬼過來?你嗎?現在那惡鬼還沒變成不懂思考的怪物呢,看見你只會躲著,沒有誘餌我還怎麼抓他?"
"你?你竟然讓兩位老人當誘餌,你還有沒有良心?"
"這跟良心有什麼關系,有我在他倆又不會出事."
祁天川滿臉無所謂的表情,隨即起身,接著道,"別墨跡了,我要去院子布置點東西,過來幫忙,你要不願意,先自己離開也沒人管你.當然,此次任務提成就沒了."
"提成,又是提成.媽蛋,祁天川你個死變態,娘娘腔,沒有同情心的王八蛋……"
我心里一陣大罵,雖然很想拍拍屁股一臉驕傲的說,老子不干了,你自己玩蛋去吧,但現實是,兜里僅剩的那點干淨庫存,讓我強自壓下了這股欲望.
或許,是貪圖工作後的高昂薪酬,或許,是相信祁天川說他在,老兩口就不會出事.
具體是因為什麼,我不敢深入去想,只是站起身沉默的跟了出去.
"不管你懂不懂,做我們這行,首要第一點就是摒除同情心,不然早晚有一天你會把自己都賠進去,甚至連累自己的家人.這是我對你的忠告,信不信由你."
祁天川走在前面,良久之後,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沒回答,心情卻越發沉重.
祁天川也沒在繼續這個話題,走到院子角落,來回踱了幾步,似乎丈量著什麼,隨後,他指著其中一個地方開口道,"在那挖個小坑,不用太深,有四五厘米就行."
說完便扔給我一把小巧的工兵鏟.
我按照他的要求開挖,兩鏟就挖出來一個小坑.而祁天川則是掏出一把硬幣,全是黃色的五角面值.分別在硬幣正反面用朱砂點上圓點,然後數出七顆,丟進小坑里,再吩咐我埋好.
處理完這些,我們如法炮制,又分別在院落四角,房門旁,窗下,房後接連布置九處,才算徹底完成.
祁天川站在院落正中,略微感應片刻,滿意的點點頭,"好了,進屋吧."
我心中不明所以,但也沒心情多問,跟著走進屋里,便見他又掏出一大把符紙,吩咐我每個門窗都要貼最少一張,只有正門除外,而他則是拿出毛筆,在正門背後寫寫畫畫起來.
"嗨,兩位大師還忙著吶,飯菜做好了,先過來填點肚子吧."
正忙活著,孫大壯年老的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熱情的招呼道.
隨著她的步伐,一陣肉香味鑽進鼻孔,也把我饞蟲勾了起來,肚子感到一陣饑餓.
要知道,我可是好久沒吃上一頓有肉的正經飯了,雖然祁天川說買菜報銷,可我本金不夠啊,就怕還沒等他開始報銷,我錢就花沒了,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省吃儉用,沒敢胡亂花錢.
"行,我這馬上完事了,大娘,也就三兩分鍾,您二老先吃吧,不用管我們."
祁天川笑著開口,露出滿是陽光的面容.
"哼,裝逼."
我心中暗自鄙夷.
"哎,不急,不急,既然快完事了,我們老兩口等會就是,哪能客人沒上桌就先動筷子."老大娘連連說道,隨即便有些好奇的看著我們.
雖然看不懂我們弄的東西,卻還是滿臉的崇拜,同時略帶一絲尊敬,也不知道在我離開這段時間,祁天川跟二老都忽悠了什麼,竟然讓老人家如此熱情.
很快,我將符紙貼完,祁天川也完成了他的"作畫".在大娘的招呼聲中,我們來到飯桌旁落座.
飯菜很是豐盛,除了主菜是一大盆鵝肉外,還有當季的各種時蔬,農家小抄,陣陣香味鑽進鼻孔,我口水幾乎瞬間就抑制不住了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