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不容拒絕!

第九十四章不容拒絕!

梧桐樹到了秋天,葉子就會掉光,栗子樹也是如此,只是樹上多了一些松鼠,地上多了一些殘破的板栗.

這一切笛卡爾只能透過窗戶看到.

巴黎的冬日對他並不友善,不過,他還是倔強的打開了窗戶,准備讓外邊的景致全部湧進屋子,陪伴著他渡過這個難熬的日子.

貝拉就坐在窗下,翻檢著籃子里的板栗,不時地把一些壞掉的板栗丟出去,板栗掉在地上,很快就被松鼠撿走了,它們可不在乎好壞.

糖水煮軟的板栗笛卡爾先生很喜歡,或者說,他現在只能吃得動這種軟軟的食物.

笛卡爾先生不是很有錢,一個月三個里佛爾的生活費用,說不上拮據,也說不上寬松,不過,貝拉很聰明,她總能把笛卡爾先生的飲食起居安排的很好,且經常有一些剩余.

白房子的地段其實還不錯,在巴黎來說是更是難得,與一河之隔的窮人區相比,白房子這邊的生活又安全又安逸,貝拉很想一直住在這里,只是笛卡爾先生看樣子就要死了.

貝拉想到這里,心情就變得很差,抬手摸摸眼睛,順便擦掉了一些眼淚.

她不想回到葡萄園去摘葡萄,她討厭葡萄園里那些葡萄腐爛的氣味,更不喜歡赤著腳才在粘稠的葡萄漿汁上,當然,那些粗俗的釀酒工更是她討厭的對象.

"如果笛卡爾先生一直活著就好了……"

貝拉抽抽鼻子,對這大太陽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結果,籃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板栗撒了一地? 立刻? 就有七八只松鼠快捷的從樹上跑下來,偷竊她的板栗.

就在貝拉驅趕松鼠的時候?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請問? 這里是笛卡爾,勒內-笛卡爾先生的家嗎?"

貝拉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溫和的臉? 以及兩只綠寶石一樣的眼睛,她驚叫一聲? 就摔倒在地上.

來人取下自己的三角帽夾在肋下? 伸出一只帶著黑羊皮手套的手把她拉起來,然後笑吟吟的道:"這里是勒內-笛卡爾先生的家嗎?"

這個人笑的很好看,就像……總之貝拉沒辦法形容,她的心跳的很厲害.

"是的? 這里是勒內-笛卡爾先生的家."

來人說了一聲謝謝之後? 就從懷里掏出來一張繪著雛菊的紙張遞給貝拉道:"請您務必將這一份文書送達勒內-笛卡爾先生手上."

貝拉接過文書,這才有機會打量眼前這個笑的很好看且披著一件黑披風的男子,在這個男子身後的街道上還有三輛黑色的馬車.

馬車的車門上鐫刻著金色的雛菊圖案,一隊火槍手守衛在馬車的周圍,不過? 他們沒有肩帶,看樣子不屬于國王? 也不屬于紅衣主教.

"請稍等."貝拉迅速鑽進了屋子.

笛卡爾對屋子以外的事物不聞不問,他正在享受生命一點點流逝的美妙感覺? 這種殘酷的事情對他來說完全可以做成一個坐標,以時間為X軸? 以生命力為Y軸? 四個象限則代表著過去? 現在,未來,以及--地獄!

人的生命完全可以放在這個坐標上稱量一下善惡,或者輕重,大小,也可以說,人一生的意義都能放在里面稱量計算一下.

這樣的人生才是完美的,才是准確的,畢竟,數學本身就是一個精密的學科.

貝拉不識字,匆匆的來到笛卡爾先生的身邊,將這一份文書放在他手里.


笛卡爾掃了一眼文書,就不無譏誚的道:"我還沒死,怎麼就有人要繼承我的財產了?"

貝拉結結巴巴的道:"他們就在外邊,還有三輛馬車跟一隊火槍手."

笛卡爾皺皺眉頭,重新打開文書仔細看了一遍,眼中盡是迷惑之意.

"貝拉,我有一個女兒."

貝拉高興地道:"恭喜你先生,她是來繼承您的遺產的嗎?"

笛卡爾奇怪的看了貝拉一眼道:"不,是我要繼承我女兒的遺產,她已經于半年前去世了."

"啊?"貝拉看看垂死的笛卡爾先生,又不自覺得向窗外看過去.

笛卡爾仔細看了一邊文書,還重點看了稅務官的徽記,沒錯,這是一份官方文書,沒有造假的可能.

"上面還說我有一個外孫,一個外孫女,一個十歲,一個四歲,我需要繼承這整整一萬六千個里佛爾的財產,直到我的外孫長大成.人,再交付給他.

貝拉,我真的有一個女兒?還有兩個外孫?"

貝拉在聽到一萬六千個里佛爾之後,腦袋就不怎麼好使,甚至有一些眩暈--天啊,這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啊!

"貝拉,扶我起來,我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貝拉連忙將笛卡爾先生攙扶起來,給他穿上鞋子,戴上帽子,又用斗篷把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這才一步一步的挪向大門.

那個笑容很好看的先生,在見到笛卡爾先生出來了,就揮舞一下自己的三角帽道:"日安,笛卡爾先生."

"威尼斯人?"

"是的,笛卡爾先生,我是威尼斯共和國的治安官蓬喬-哈爾斯,此行前來巴黎,就是為了完成我們對公民安娜-笛卡爾的承諾,將她的一對孩子,以及她的遺產送到她最後的委托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笛卡爾先生這里來."

說著話,這位自稱蓬喬-哈爾斯的治安官就拍拍手,那些火槍手立刻就打開了馬車,先是從馬車里抱出來一個金發女童,很快,馬車里又出來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這兩個孩子都直愣愣的看著衰弱的笛卡爾不作聲.

笛卡爾也直愣愣的看著這兩個漂亮的孩子,嘴唇哆嗦的厲害,至于那個治安官派人從馬車里抬出來的十幾個箱子,他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看著這兩個孩子笛卡爾顫抖著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低聲道:"上帝啊,我該如何應對呢?"

"先生,真的有好多里佛爾……"貝拉的聲音也顫抖的如同風中的樹葉.

笛卡爾先生很快就安定了下來,看著那個治安官道:"治安官先生,我都不記得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

"您是一個高尚的人,笛卡爾先生,這種事情也只有發生在您這種高尚的人身上才是符合邏輯的,如果威尼斯公民安娜-笛卡爾是一個貧窮的人,我們會懷疑她在犯罪,可是,安娜-笛卡爾夫人在威尼斯是一位以仁慈,善良,聰慧,真正著稱的人.

我想,他這樣的人不會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當父親,更不會在她不幸去世之後,將自己的一對珍寶,以及自己所有的家產托付給外人.

所以,笛卡爾先生,您毫無疑問的是笛卡爾夫人的父親,同時,也是這兩個孩子的外祖父."


聰慧,睿智的笛卡爾先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

于是,他用力的搖搖頭,看著那兩個對他懷有深深戒心的孩子道:"你們真的是我的外孫?"

小笛卡爾用同樣警惕的目光看著老笛卡爾,謹慎的道:"你真的就是母親口中那個浪蕩子外祖父?"

"浪蕩子?或許吧!我連你們外祖母的名字都不記得,不是浪蕩子又是什麼呢?"老笛卡爾滿是皺紋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股難得一見的紅色.

"奧羅拉!何拉-奧羅拉!"

笛卡爾抬起頭看著太陽努力的回憶著這個名字,以及自己跟這個有著美麗名字的女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威尼斯治安官笑呵呵的道:"祝賀你笛卡爾先生,您有了一個聰慧的外孫,一個美麗的外孫女,祝您生活愉快."

說罷,就掏出一封用了火漆的文書,挑開火漆,展開信封,在信封的末端,希望笛卡爾先生用印.

"我們要拿走六百個里佛爾當做保護這兩個孩子來法蘭西的費用,這一點希望笛卡爾先生能夠理解."

在貝拉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治安官取走了六百個里佛爾,笛卡爾暈乎乎的從手指上褪下戒指,貝拉取過來用火烤了之後,就在火漆上留下了笛卡爾先生的印信.

治安官拿到了錢,也拿到了回執,愉快的晃晃自己的三角帽對笛卡爾先生道:"從今往後,這兩個孩子就交給您了,他們與威尼斯再無半點關系."

笛卡爾眼看著治安官帶著火槍手們走遠了,這才突然想起自己快要死了,想要伸出手喊治安官回來,卻發現那些人騎著馬已經走出很遠了.

"您是我外祖父嗎?"

艾米麗抱著笛卡爾的腿仰望著自己的外祖父.

笛卡爾的嘴唇蠕動了好幾次終于笑著對艾米麗道:"是的,我就是你們的外祖父."

"你不要死!"

笛卡爾看著艾米麗那雙干淨的如同月光一般的眼睛,咬著牙道:"我不能死!"

小笛卡爾也上前抱住笛卡爾的腰低聲道:"求您了,別死,您要是死了,我們就成孤兒了."

笛卡爾不知為什麼,胸口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探手摟住兩個小小的身體,哽咽著道:"我不會死!"

最快樂的人毫無疑問就是貝拉.

她一遍又一遍的將馬車里的東西往屋子里搬,尤其是在搬運里佛爾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可能力大無窮,完全可以與神話中的大力士參孫相提並論.

兩個孩子走了好遠的路,匆匆的吃了一點食物之後,就擠在一張床上睡著了.

笛卡爾就坐在床頭看著兩個天使一般的孩子酣睡,他的精神從未像現在這樣旺盛.

看了半天孩子,他就來到書桌後坐下,鋪開一張棉紙,用鵝毛筆在上面寫到:"我敬愛得梅森神父,上帝的光芒終于照在了我的身上……這讓我從未如此劇烈的想要感謝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