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39節:第二十章 在波特蘭大街的房子里(2)

“然後你就拿它做實驗了?”

“我確實拿它做了實驗。可是給貓吃的藥可不是鬧著玩的。肯普!實驗失敗了。”

“失敗了。”

“毛病出在兩個小問題上——腳爪和色素。那叫什麼,在貓眼背後的色素,你知道嗎?”

“視網膜。”

“對了,視網膜。它們都隱不掉,于是我先用藥把貓的血漂白,還做些其他准備工作。我給那只貓服了鴉片,還把它連同它躺在上面睡覺的枕頭一起放到儀器上去。其余一切都消失了,但它的視網膜依然清楚地保留著,無法隱去。”

“奇怪。”

“我無法解釋這種現象。它當然是被捆綁著的——因此我不怕它咬人傷人,實驗做了一半,這畜生醒了,並且尖聲慘叫起來。這時有人來敲門。是樓下的老太婆——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老東西,她是貓的主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關心那只貓,她懷疑我在做活體解剖。我匆匆調制了一點氯仿麻醉劑,給貓用上,然後去開門。‘我聽到的是貓叫吧?’她問道,‘是我的貓嗎?’‘你的貓不在這。’我彬彬有禮地說。她有些懷疑,老是想盯著看我身後的房間——光禿禿的牆壁,沒有簾子的窗戶,有四輪腳的矮床,顫動著的煤氣發動機,乍明乍滅的輻射點,空氣中隱約可聞到氯仿刺鼻的氣味。她肯定覺得奇怪極了,但最後她不得不相信貓不在屋里,終于走了。”

“用了多少時間?”肯普問道。

“這只貓用了三四個小時。骨肌腱、脂肪、有顏色的那部分毛的頂端,是最後才消失的。就像我說的,眼睛背部十分頑固的彩虹色,絲毫不退。

“在我結束實驗之前,天早就黑了,除了模糊的眼圈和腳爪以外,什麼都看不見,我關上煤氣發動機,摸了摸那畜生,又打了一下它,它仍一動不動,我把捆綁的部位全都解開了。這時我倒很累,就讓那畜生躺在看不見的枕頭上,自己也去睡了。可是我睡不著。我清醒地躺著,漫無目的地想著一些事情,反複地想著那個實驗,要麼就興奮地夢到我周圍的東西漸漸模糊,漸漸消失,直到一切東西,甚至我所站著的大地也消失了,我陷入了人們有時才會有的那種病態的夢魘之中。大約在兩點鍾的時候,那只貓在房間里叫開了。我想對它說話使它安靜下來,後來我決定把它放出去。我還記得在找火柴時吃了一驚,除了那一雙碧綠的發亮的眼睛,周圍什麼也沒有,我本想給它奶喝,可是我一點奶都沒有了。它不肯安靜下來,只是坐在門口咪咪地叫。我想一把抓住它,把它扔到窗外去,可是捉不住它,它溜掉了。它在房間里到處不停地叫著。最後我打開窗戶,亂趕一氣。我想它大概出去了。以後我再也沒有瞧見它,也沒有聽到過它的叫聲。

“後來——天知道為什麼——我又想到我父親的葬禮,想到那淒涼的刮著風的山坡,一直想到天亮。我覺得要睡覺是不可能了,我就隨手鎖上房門,走到晨曦滿天的街上去了。”

“你不是想說世界上有了一只逍遙自在的隱身貓吧?”肯普說。

“如果它還活著的話,”隱身人說,“為什麼不可以有呢?”

“為什麼不可以有呢?”肯普說,“我並不是想打岔。”

“它很可能死了,”隱身人說,“我知道過了四天以後它還活著。在蒂奇菲爾大街的柵欄里面,因為我看見一群人圍在那兒,想看個明白,到底那咪咪的叫聲是從哪里發出來的。”

他沉默了一分鍾光景,然後又突然講下去:“我清楚地記得我自己變化以前的那個早晨。

“我一定去過波特蘭大街——因為我還記得阿爾巴尼街上的兵營,騎兵正從那里出來,最後我發現自己正坐在櫻草山頂,陽光明媚,我卻覺得渾身有一種異常的感覺,很不舒服。我委靡不振地打算把我的處境系統地考慮一下,然後擬訂一個行動計劃。

“我驚奇地發現,雖然我已經常握了成功的秘訣,可是要達到目的還不得要領。事實是,我緊張地連續工作了四年,已經精疲力竭,沒有任何力量,沒有絲毫感情。我已經麻木不仁了。我徒勞地等待,想恢複我在初次進行科學研究時的熱情。那種創造發明的激情曾經使我圖謀殺害我的父親。不過我沒有泄氣,我很清楚,這是由于過度工作和缺少睡眠而引起的一種暫時的情緒。吃一些藥或者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恢複我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