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69節:追問語言的存在論基礎(3)

存在走向語言須通過"思","思"的使命就是把存在的到達時時形諸語言。這個"思"相當于海德格爾早期所說的"領悟"。"思"是存在對人的本質的關系,在"思"中,人讓存在對自己說話。而後人才能說話,才有語言。但是,在西方哲學中,"思"久已消失了。"思"之消失,在于遺忘了存在,不再追問存在的真理。"思"蛻變成了邏輯,而哲學蛻變成了一種從最高原因來進行說明的技術——形而上學。若問"思"是如何消失的,則要究之語言的二重性。語言是存在的顯現,但同時也包含著遮蔽存在的危險。"語言是存在本身的既澄明又遮蔽著的到來。"因為語言一經說出,便可能迫于傳達的需要而遵循公眾的邏輯和語法,墮落為我們統治存在者的工具,不複是存在的家。"思"把存在形諸語言,語言卻得形而遺忘存在。人從此"無家可歸",這個"家"就是語言,是人居于其中得以親近存在的那種原初的語言。"形而上學很早就以西方的邏輯和語法的形式霸占了對語言的解釋。"邏輯和語法對語言的支配就意味著語言失去了其存在論的基礎,正是這樣的語言扼殺了"思"。所以,語言的狀況決非小事,當務之急是"把語言從語法中解放出來,使之進入一個更原初的本質結構"。在海德格爾看來,這是詩的使命,因為唯有詩的語言未被邏輯和語法敗壞,其中尚存留著"思"。有鑒于此,他後期便醉心于借荷爾德林、里爾克等人詩作來闡發存在的真理。參看海德格爾:《論人道主義》。

尼采和海德格爾在語言問題上有許多共同見解,擇其要者便是:追問語言的存在論基礎,確認存在與語言之間的本質關系(試比較尼采的"一切存在都想變成語言"和海德格爾的"存在總是處在來到語言的途中");對于社會性領域對語言的影響持否定評價,尤其強調語法和邏輯的支配在西方哲學上造成的惡果;試圖從語言的詩化中尋找擺脫形而上學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