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臉寒霜的道,"那我呢?你連我父親的存在都要否定,那我呢?我又算什麼?與你神尊荒古而言,我又算什麼?"
"我這個女兒,又算什麼?"
"本尊之子,生而為神,不該如此愚昧!"上站的神聖身影聞言,和顧長生別無二致的臉上,眉頭微皺,沉聲開口,"本尊的女兒,本尊的殘念,已經不能支撐太久,本尊就來告訴你,你是誰,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本尊誤入歧途,情根漸生,所幸醒悟及時,揮淚自斬情根!父神留在諸天的天道枷鎖,許本尊一願,弑北祁自會有重生之機!"神尊荒古的殘影說著,再次垂眸,看向顧長生,緩緩道,"那時間,你穿越時空的出現,終于讓本尊得以占卜出了側天之卦!"
"荒古紀元,人心漸失,信仰不純,諸神之戰,一觸即發,諸天神明,一派主張滅世重新造人,一派主張救世,感化世人!兩派神明,僵持不下,大戰一觸即發,就連本尊,都無可挽回!"
"本尊預言到了諸神之戰,諸天傾覆,諸生浩劫,卻無力回天!本尊肩負守護諸天之責,責無旁貸!"
"諸神之戰,神力無邊,翻江倒海,諸天傾覆,當此時,本尊以神尊之軀,挽救諸生,為了諸天,本尊付出了所有,極致血肉之軀盡喪,白骨成塵,重塑諸天河山……"
"可是,天道輪回,諸神之戰,終究是因人心漸變,信仰不純而起,諸神隕落的因果,終將會降臨世間!那世間,本尊已經身死魂銷,徒有一縷守護諸天的執念,殘留諸天之間!"
"本尊怎能眼睜睜的看著父神親手締造的諸天,毀在本尊眼前?本尊怎能眼睜睜的看著本尊傾其所有守護的諸天,終究難逃浩劫降臨?本尊的執念,不忍生靈塗炭,諸天傾覆的場景出現……"
"但是,這諸天之中,存留的生靈,都在因果桎梏之下,本尊的執念,尋不到可以力挽狂瀾,改變這因果的人!"
"本尊的女兒,你明白那時間,本尊的無助和茫然嗎?本尊生而為神,守護諸天是本尊的職責所在,本尊傾其所有,最後,卻要看著所有的一切,付諸東流!本尊做不到!"
"因果桎梏從天而下,本尊無奈之下,只能動用破控之力!本尊最終,還是食言了,本尊在本尊的信仰之族,弑氏一族的身上,種下了神明之咒!本尊讓他們夤夜化狼,對天嘯月,來汲取信仰之力,為本尊所用!"
"本尊抽取他們闔族之人的性命,來維持諸天生靈的生機延續!"
"本尊讓他們承受諸神之戰的因果,不容于天,生之彌艱!"
"本尊在他們族內,留下了女神之淚的傳說,讓他們為了生存,為了改變命運,不得不祖祖輩輩等待,等待你的到來,本尊的女兒……"
隨著神尊荒古這話語,顧長生的雙眸,逐漸瞪圓……
弑無絕的身形,更是打了一個趔趄,直接委頓在地……
他所求的真相!
他弑氏一族闔族之人,祖祖輩輩追尋的真相,原來,竟是因為這個?
他們之所以不容于天,竟然是為了,拯救諸生?
他們闔族之人英年早逝,竟是因為,生命被抽取?
他們不人不狼,竟是因為,他們信仰的神明,需要他們身上的信仰之力?
多麼……
嘲諷的真相!
殘酷而譏諷!
"神尊,果然算無遺策……"顧長生呆愣愣的抬頭,心中一片荒蕪.
"沒錯!本尊生而為神,感應諸天,自然算無遺策!"神尊荒古聞言,嘴角微勾,再次繼續道,"本尊利用破控之力,橫亙時空縫隙,帶著弑北祁的魂魄,前往外世……"
"本尊親手書寫你上一世的命格,撰寫你英年早逝的命運,弑北祁愛女如命,果然極力為你尋找改命之法……"
"不出本尊所料,你的靈魂,從異界而來,成為這世上,唯一一個不在諸天因果桎梏之下,又有那個能力,逆天而行,改變這因果輪回之人!"
"長生吾女,你身為本尊的女兒,自當履行拯救諸天之責,你的前世今生,你所經曆的每一件事,所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本尊的推演之中,你本該生而為神,凌駕于諸天之上,可是,若是如此,你前世的命格將不由本尊來定!本尊撰寫了命格,壓抑了你的神身覺醒,只為等待你來到這世界的時機!"
"無回路上,本尊想練就你傲視的血性,星宿塔中,本尊想讓你看到荒古紀元的諸生,月部落城中,本尊讓你看到了本尊為了諸天所付出的一切!三十二重天試煉之地,本尊想讓你斷塵絕念,練就神明心性……"
"斷崖之底,本尊還你神之血脈,神兵冶煉塔中,本尊為你重塑神身!"
說到這里,上站的神尊荒古,再次抬步,緩緩走下高階,往顧長生而來……
"可是,吾之子,本尊萬萬沒有想到,及至到了這月神宮殿,你卻依舊未能成神!你貪戀這塵世的俗念,可對得起本尊對你給予的厚望?可對得起本尊執念拯救的諸生?"
在神尊荒古的逼問之下,顧長生臉色蒼白如雪,搖頭,後退……
"不!不是這樣的!你在騙我!一定是你在騙我!我不要做你的女兒!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不要你為我精心設計的人生!我不要!我不要……"
為什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
她的存在,她的前世今生……
到頭來,竟然都是一個笑話!
一個,由她的母親,親手撰寫的笑話!
這一刻,顧長生覺得,她活著,根本就是一場陰謀!
而這陰謀的主使之人,卻是她的親生母親!
"身為神尊之子,長生吾女,你別無選擇!"神尊荒古聞言,再次沉聲開口道,"本尊違背諾言,對弑氏一族下咒,星宿塔中,白骨累累,死人無數,信仰之力維持本尊拯救諸天的執念!改變原本是凡人,卻注定要成神的你!"
"本尊有負信仰的族人,雙手沾滿了鮮血,可是,為了諸天生靈,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長生吾女,身為本尊的女兒,你沒有選擇的權利,更沒有逃避的權利!"
"你身邊此人,就是你父親族人的後人,他就是因為你,才變成這個樣子,生機耗盡,時日無多……他闔族之人,祖祖輩輩,英年早逝,都是為了你,為了等待你的到來!他所承受的命運,只是因為,你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說著,神尊荒古,緩緩抬起手來,"長生吾女,你忍心看著,這為你傾其所有的弑氏後人,看著他的族人,在你的面前,死去嗎?"
"你忍心看著諸天生靈塗炭,山河傾覆嗎?"
"你遲遲不肯斷塵絕念,為的不過是你貪戀的這些世人,可是,塔佑已死,本尊拯救諸天的執念,已經沒有信仰之力可以供養,沒有本尊救世執念的支撐,那因果輪回的浩劫,不日就降臨諸天!"
"及至那時間,你所在乎的所有人,都將化為塵埃,你所愛的,所在意的,想要守護的,全部所有,都將不複存在!"
"長生吾女,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輪轉,因果輪回的浩劫,終將降臨,你,別無選擇……"
顧長生看著神尊荒古伸出的手,不斷的後退,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不是!我不要你這樣的母親!我不要你這樣機關算盡,左右我一生的母親!我是一個人,一個活活的人,你生而為神,肩負諸天,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你沒有七情六欲,斬斷情根,我可以不怪你,可是,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連我的一生,都算計好了?"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玩偶,不是一個工具,我只想像尋常人那樣簡簡單單的活著,愛我所愛,護我所護,終老一生!我只想有一雙尋常的父母,可以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溫暖的擁抱……"
"為什麼到了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個笑話!我因為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感恩戴德,不惜付出一切,也要讓你複生,讓你重見天日,最後,只換來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劃的陰謀!都是你千年的布局……"
說著,顧長生抬頭,雙眼通紅的看向神尊荒古,歇斯底里的低吼,"你兼愛諸天,大愛世人,可是,你何曾愛過我的父親?他對你一往而情深,你卻將他前世今生都玩弄于鼓掌之間!"
"身為我的母親,你又何曾愛過我?你精心策劃,步步為局,左右了我前世今生的每一步路,你可曾問過我,問過我願意與否?"
"你守護的諸天,與我何干?你大愛的世人,關我何事?你生下我,算計我,你把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算計的淋漓盡致,何曾愛過我?如此,你憑什麼告訴我,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