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
她顧長生的人生,她顧長生這個人的存在,都是一個笑話!
及至這一刻,顧長生才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最後,她所尋找的,那個幕後真正的翻云覆雨手,卻是她的母親!
她執念複生,心心念念的親生母親!
這世上,還有人,比她顧長生更可悲,比她顧長生更可笑的嗎?
呵呵……
心如死灰,一片荒蕪,整個世界的塌陷,也不過是因為,眼前這個她的血親之人,幾句話而已……
"你三言兩語,顛覆了我的存在,我的前世今生,我的父親,我的所有……你卻告訴我,我別無選擇……神尊荒古!你是祖神之女,凌駕于諸天之上,即便是只留一縷殘念,也能左右人的一生一世,你是不是覺得,你心系諸天,兼愛眾生,你所做的一切,都很了不起?都很偉大?值得世人俯首膜拜?"
"我告訴你,就算是諸天生靈,盡數對你感恩戴德,我也不會!我顧長生不會!死都不會!你的女兒,你的親生女兒,不會為你所做的一切,感激涕零!我不會!我不要你這樣的母親!我不要!"
說著,顧長生揮袖,歇斯底里的低吼.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做一個玩偶,一個工具,一個任你擺布的傀儡,我不要!我有血有肉有心,我是一個人!就算是世界顛覆,就算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笑話,我也不要!我不要按照你的安排走,我就是我,我不要……"
為什麼?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
女神之淚落手之時,她就曾心有所感,萬事到頭終是夢,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就連顧長生自己,都萬萬沒有想到,這夢,竟然夢的這麼徹底,這一場空,竟然空到,連她的存在,她的人生,都只是一盤棋……
她不過是,神尊荒古守護諸天的一顆棋子而已!
而更嘲諷的是,這神尊荒古,卻是前世今生,生了她的人……
多麼嘲諷的真相,多麼出人意料的結果……
呵呵……
這一刻,顧長生發現,她竟然,連眼淚,都沒有了……
她的人生,都已經是一顆棋子,棋子,有什麼落淚的資格?
落淚,又能改變什麼?
改變她是荒古之女的事實?還是改變,她的存在本就是一個笑話的事實?
改變不了!
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了!
"長生吾女,你七情六欲未絕,說著這番話來,本尊不怪你!"上站的神尊荒古聞言,和顧長生別無二致的臉上,眉頭緊蹙了一下,不過轉瞬釋然,"長生吾女,身為神之子,你別無選擇!守護諸天,是你誕生的意義所在,一如本尊的誕生,就是為了守護父神締造的這諸天一般!"
"成神,肩負起你的職責,是身為神之子,宿命的歸宿!你就算是抗拒,排斥,不甘,怨念……都改變不了宿命的齒輪輪轉!"
"哈哈哈……"顧長生聞言,當即仰頭,大笑了三聲,"成神?宿命的歸宿?我的宿命,是誰寫成的?是你!我的母親,神尊荒古!"
說著,顧長生揮手一指神殿之外,沉聲道,"你想讓我成神,讓我成為第二個你,湮滅七情,斬斷六欲,心系諸天,兼愛眾生,守護你所守護的一切,對不對?"
"可是,這諸天是你守護的諸天,這眾生是你大愛的眾生,與我何干?"
"荒古紀元的記憶之中,我情願散盡功力,不成神!此時此刻,我還是要告訴你,算無遺策的神尊荒古,你算錯了,我不會成神,諸天浩劫關我何事?生靈塗炭,與我何干?"
"你大愛眾生,卻唯獨沒有愛過我,你憑什麼要求,我去愛你所愛,護你所護?"
"我要你親眼看著,你精心策劃,悉心籌謀的一切,萬事到頭終成空!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大愛的諸天,在你的面前傾覆,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大愛的世人,在你面前生靈塗炭!我就算是死,我就算是魂飛煙滅,我也不會讓你如願!我要將我體會的一切,悉數奉還給你,我的母親,神尊荒古!"
她不要!
她不要這玩笑的一生走到了最後,卻盡如這至親之人所願!
她不要這被安排的人生,不要成為一顆徹頭徹尾的棋子!
湮滅七情,斬斷六欲,成為一具行尸走肉的神,她不要!
凌駕諸天又如何?
藐視眾生又如何?
她不要!
她的一生,都是至親摯愛的母親,親手算計來的,到了最後,她還要按照母親的布局,走向那毀滅自己的成神路?
憑什麼?
神尊荒古,憑什麼要求自己這麼做?
諸天生靈,又憑什麼要有她來負責?
她不過是一個,被自己的母親,算計的淋漓盡致的可憐蟲罷了,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放肆!"
就在顧長生這話落地之時,一聲低叱,從神尊荒古的嘴里發出,刹那之間,整個神殿之中,神力如同漣漪,聖金色的光芒大盛,宛如神明親臨,威壓震得所有人的心口,一片翻江倒海……
"生為神之子,身為本尊之女,身為凌駕于諸天之上的神尊長生,這些話,不該從你的嘴里說出!長生,本尊是你的母尊,本座生下了你,你就應該承襲本尊的意志,繼而為神,拯救諸天,湮滅那場因果!除此之外,你別無選擇!"
說著,神尊荒古伸出的手,再次往顧長生靠近,神明的威壓,讓顧長生寸步難行,更別說逃避……
聖金色的光芒,在神尊荒古的掌間閃爍,灼灼其華,神聖聖潔……
"不!我絕不成神!"
看著不斷往自己靠近的手,顧長生明豔的小臉上,一片堅定之色,無比篤定的開口道.
"本尊之女,你別無選擇,成神,是你宿命的歸宿!是你存在的必然!"透明如同琥珀的臉上,毫無表情,波瀾不起,神尊荒古看著眼前站著的小人兒,心如止水,"既然,這一路走來,都未能讓你斷塵絕念,那麼,本尊就親自出手,助你一躍成神!肩負起你該肩負的使命和職責!守護這諸天!"
"你!休想!"顧長生額頭之上,冷汗淋淋,可依舊耿直著脖頸,咬牙切齒的道,"你休想讓我成為,和你一樣無心無情的神!你休想讓我守護,你想要守護的一切!"
"神尊荒古……"
聖光的洗禮之下,顧長生的面色潮紅,整個人都在抗拒的顫栗,鳳眸之中,露出一抹祈求之色,"神尊荒古……母尊……你還記得,黃泉河畔,我父親生死,你跪在塵埃,苦苦哀求上蒼讓他把你心愛的人還回來嗎?"
"我是你的女兒……我是你的女兒長生……你難道想看著我走向你的老路,堙滅七情六欲,心如止水,只是一個守護諸天的工具嗎?"
"母尊……求你……停下來……我不要成神!我不要……"
神尊荒古聞言,琥珀般透明的身形微僵,不過刹那,就恢複如常,依舊是一副心無雜念,心如止水的模樣……
"本尊的女兒,那只是本尊一時誤入歧途,犯下的錯!神尊無情亦無心,否則,諸天焉在?你外祖親手締造的諸天,由誰來守護?"
"本尊知道,你七情未滅,心有不甘,可是,這就是你的宿命!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延續本尊的意志,肩負起這諸天之責!"
"神脈覺醒吧,吾之女!凌駕于諸天之上,拯救諸天于因果浩劫之中,受諸天生靈頂禮膜拜,成為這後古紀元之中,至高的神,才不枉本尊所做的一切……"
掌心,聖金色的光芒更甚,灼灼的讓人睜不開眼……
可是,在這聖光的洗禮之下,顧長生卻固執的搖頭……
不!
她不要!
她不要成神!
她不要這樣被左右的命運!
不要成為一具行尸走肉守護諸天的工具!
"不!絕不!我情願和我愛的人,我的兒子,我的家人,一起死在因果浩劫之中,也不要成神!不要這樣的宿命……"
目光,從自家妖孽身上劃過……
那熟悉的眉眼,宛如神邸!
那刻骨銘心的愛,就算歲月荒蕪,她顧長生也不能辜負!
還有弑無絕……
同樣悲哀的存在,身為月神的信仰一族,卻被她的母尊,算計的淋漓盡致!
這一刻,弑無絕所做的一切,顧長生都原諒了!
因為,他和自己一樣,同樣的可悲,同樣的……別無選擇!
這就是她宿命的歸宿嗎?
從誕生,被算計到成神,從此以後,這世上只有後古紀元至高的神明,再無顧長生……
這就是她索要面對的必然嗎?
"不要在負隅頑抗了,吾之女,吾凝聚諸天信仰之力形成的聖光,你抵不過!成神,終是你宿命的歸宿!本尊的意志,也終將成為,你的意志!"
看著掌下,抗拒掙紮的小兒,神尊荒古面如止水,緩緩搖頭,神聖的神音渺渺,帶著讓人不能抗拒的威壓……
"你的意志,只是你的自以為是!我說了,我絕不成神!哪怕是死,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