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云答應下來,把頭發收好.
"走了!"
翠云排隊走到茶棚前,端起孟婆湯,回頭看了葉少陽和小九一眼,兩人只能流著淚對她揮手.
她喝了孟婆湯,走過了奈何橋,在鬼差的帶領下前往忘川河邊上的那尊巨大的好像水車一般的輪回井.
六道輪回,天道循環.
葉少陽隔著河,眼看著她進入輪回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蕭逸云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一個天師,見慣生死的,按說不該這麼感懷啊."
"你見的生死比我更多,將來萬一你要送你親人過河,難道就能沒有感覺了?"
蕭逸云愣了下道:"我身為鬼差,沒親人呢."
"媳婦."
"我也沒媳婦."
"將來會有的,有你苦日子受呢."
"苦日子,有媳婦為什麼是苦日子?"蕭逸云十分不解,纏著葉少陽說個清楚,葉少陽哪有心情理他,拉著小九,跟他一起回到天子殿,蕭逸云帶他們到後花園喝茶說話,問葉少陽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先找到道風吧,你有沒有他的消息?"
蕭逸云搖頭,"我倒是沒聽說人間突然出現什麼強者.哦,有個邪物,在大漠黑水城……"
"我也聽說了,是鬼王嗎?"
"那不知道,人間如今戰火連天,各路妖邪也都登場,陰司高度緊張,根本顧不過來,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調查."
葉少陽點頭,他這幾天在人間已經打聽了,所謂的大漠黑水城,不是別的地方,就是"樓蘭古國",在百年後,那有個現代化的名字,叫羅布泊.
那是當初白起的封印之地,放出白起之後,徐福也找上門來……當初山海印就是在那地方被徐福盜走的.
這一定不是什麼巧合.
葉少陽能猜到,假如那個去那地方占山為王的家伙真是無極鬼王,那一定是奔著山海印去的.
"需要我做什麼嗎?"聽完葉少陽的計劃,蕭逸云問道.
"你天天在陰司上班,你能做什麼,等我先去看看吧,有需要我會來找你."
剛送別了翠云,葉少陽情緒還沒緩過來,沒心情聊天,坐了一會就帶著小九離開了.
回到人間,看到翠云的尸體,葉少陽又是一陣傷感,小九叫來一直守在宅子外頭的貓妖,讓她去找棺材鋪置辦喪事需要的東西,然後幫翠云擦洗身體,收拾得干干淨淨的,這時候貓妖帶著棺材鋪老板回來了,棺材也拉過來了,葉少陽幫著裝殮.
因為沒什麼熟人,喪事辦的很簡單,兩人雇了馬車,扶棺出殯,一直送到紫金山,葉少陽找了個風水好的地方(雖然翠云沒後人,風水好差都沒什麼相干),下葬之後,從附近挖了一些小樹種在墓前,對此小九有點不解,問他做什麼.
"這地方我知道,百年之後都沒開發,還是深山,這樣我回去自己的世界,還能找到這里,給她掃墓上香."
小九不解,道:"可是,在你埋下她在這里之前,那里是沒有墳墓的,我是說,你雖然在這里做出了改變,未必會影響到我們那個世界,否則的話,那就成了悖論,因為你以前過去這個地方,是不會看到墳墓的,那時候你也不認識翠云姐."
"要按常規,我都不會出現在這時代."葉少陽解釋道,"我本來也以為,凡是對過去做出改變的,都會產生平行世界,對原世界不會造成影響,但後來發現,有些是可以影響到的,例如我在這里留下的信件,只要不丟失,就能傳到百年之後他們的手上.我也不知道那些事能改變直線的未來,哪些會產生平行世界,反正做下試試看了."
墳前沒有墓碑--反正也不會有人來祭拜,葉少陽和小九燒完帶來的紙錢,默然站在墳前.
半晌,小九咬了咬嘴唇,說道:"少陽,關于翠云姐,有個秘密我想告訴你."
葉少陽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她……其實很喜歡你,我是說男女那種喜歡."
"別說了."
"你知道就好,最讓我感動的是,她從沒過跟你怎麼樣,其實她一直在調整,把你當做親弟弟一樣,把你擁有的一切,當做她的所有……"
葉少陽難過地閉上了眼睛.小九說的這些,他當然都知道.也正因為如此,他對翠云更多了一份敬重.
但願將來還能再見她.
想起自己那一束頭發,葉少陽多少看到了點希望,心情也好了點.
回到家中,葉少陽找到了自己那幾根金條還有房契,暫時住了下來,一邊思索下一步的計劃.
在之後幾天,心中的悲傷稍退之後,葉少陽仔細回憶了與鍾馗的那場戰斗,雖然發生的偶然,但收獲卻是巨大的.
道門七絕之一,名滿天下的鍾馗元帥,葉少陽從未想過自己能跟他打成平手(哪怕只是一場淺嘗輒止的比武),更不要說通過這場戰斗,葉少陽找到了自己的"特殊屬性",也相當于一次開悟了.
當年在與鬼王決戰之前,他就已經晉升到了造化境界,這十幾年的苦修,法力又大為增長,最最重要的是,被封印在山海印中的這十多年,他的時間並沒有流逝,如今出來之後,仍然是個少年,這大概也算是這十幾年暗無天日的生活的一種補償了.
如今他離無極境界只差半步之遙,這次開悟之後,感覺就在眼前了.
無極境界,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風景啊.
葉少陽心中充滿了向往.
翠云的頭七,他們又去燒了一回紙,祭拜一場,然後葉少陽把房子給賣了,拿著他的幾根金條,離開了石城.
"為什麼要把房子給賣了,將來我們回來還有個落腳的地方不."
"翠云姐不在了,我們也不會回來了,在哪里落腳都可以."
葉少陽回頭看了一眼這棟自己當初生活過幾年的老房子,轉身離開.
"帶不走的別留下,留不下的別牽掛."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