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12節:孔雀東南飛(8)

第二天一大早,焦仲卿把一只古琴放進琴囊里,背著古琴准備出門,妹妹香草見哥欲出門,忙跑過來。

"哥,別急走,這個字怎麼認。"香草纏住哥哥說:

焦仲卿說:"就是'禾',底下加個日頭的'日',不就是香草的'香'嗎?"

"哦,'禾'也是草,哦,——這麼說,有了這個日頭,我就是香草!"香草俏皮地說。

焦仲卿笑道:"不錯,有了那個日,你就是香草,沒有那個日,你就是禾。"

香草撒嬌地說"還有這個字?"

焦仲卿怕妹妹糾纏不休,忙說:"好啦好啦,他們還在等著我呢!"說罷,背著琴囊要走。

這時,焦母走出來,她大約五十歲光景,性情剛烈、暴躁,勢利。見兒子匆匆出門,忙大聲叫道:"仲卿,你還沒吃早飯呢!"

"娘,來不及了!"焦仲卿回過頭說。

焦母又說:"等一等。"說罷,轉到後面,拿出兩塊發糕,"早餐不吃飽,影響一天呢!"

"好好,我帶著。"焦仲卿說。

焦母愛憐地看著英俊的兒子,不由分說地說:"不行,娘要看著你吃呢!"一會,她突然發現焦仲卿背著琴,忙不解地問:"什麼回事,今兒還帶著琴。"

"帶著湊個興吧!"焦仲卿笑道。

焦母不由認真起來:"仲卿,你也到了成家立業年齡的人了,也學那些紈绔子弟,擺個琴在衙門里成什麼?不要好啦?"

焦仲卿沖焦母笑笑,說:"娘,你是誤會了,是高主簿邀我一道打獵,非要讓我帶著琴,說憩息時讓我彈琴飲酒助興呢?"

"哦,是高主簿邀你去打獵?"焦母若有所思地說。

焦仲卿說:"我能打什麼獵?"不等母親回答,又補充道:"本不想去的。唉,只是不想駁了高主簿的面子!"

焦母一聽是高主簿請,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忙說:"這是好事,當然要去。"

聽母親這樣說,焦仲卿不想忤朔母親的心意,無奈地說:"什麼好事?志趣不同,難以為伍。"焦母白了兒子一眼,嗔怪道:"哎?他是你的上司,能邀你一道游玩,是看得起你,怎麼不是好事?去吧,快去吧!"

早晨,低垂的云霧彌漫在蘭芝家的菊花園里,仿佛是青煙纏繞,遠處密密的樹林里升起一抹銀灰色淡淡的晨靄。

蘭芝仍在彈奏著箜篌,她臉色憔悴,目光有些游離地仰望著窗外灰朦朦的晴空。手忽上忽下,樂聲變幻莫測,她分外靈巧的雙手在箜篌上呢喃,呼喚,優美的樂聲像五光十色的寶石散落在無垠的曠野,光芒熠熠。

這時,劉蘭生走出房門,牽著馬來到村頭等高炳臣,他不安地朝大道上四處張望著。

劉蘭生身後跟著一個小厮,擔著食盒,遠遠地,劉蘭生終于看見高炳臣他們策馬而來,心里一喜,臉上露出了笑容。

一會,高炳臣、焦仲卿、朱儀等人也看見了劉蘭生,紛紛下了馬。

劉蘭生迎上去,指指小厮,討好地對高主簿說:"酒菜我都准備好了。這酒可是家里十年的陳酒,好酒啊!"

高主簿高興地說:"好,今天就玩個痛快,打完獵,我們就好好痛飲一場。"又打量著遠處的山野,"嗯,是個好地方!"

劉蘭生興奮地說:"嗨,還沒有到山里面呢!"邊說邊跨上馬。

幾個人騎馬向山里奔去。

突然,一陣若隱若現如泣如訴的樂聲傳進焦仲卿的耳鼓,這樂聲像一片巨大的磁場把他包圍,他停下來,凝神啼聽著這優美的樂聲,他一動不動地愣在那里,一下子就脫離了眼前內心里的慌亂,仿佛看見各種顏色的奇異之花沐浴在紫紅色的早霞中,春天也在枯萎中蘇醒,焦仲卿的內心驟然升起一種知遇般的感動。

這時,高主簿、劉蘭生興奮地騎著馬向前狂奔,朱儀回頭發現焦仲卿沒有跟上,忙吃驚地說:"焦仲卿呢?"

高主簿、劉蘭生等人勒住馬,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才發現焦仲卿不見了,大伙慌了神。

劉蘭生吃驚地說:"該不是迷路了?"

"他那匹老馬怕是跑不動了吧!"高主簿不屑地譏諷說。

焦仲卿仍如癡如迷地陶醉在箜篌聲中,他心里暗暗想著,這彈箜篌的女子是什麼人呢?在他年輕的記憶里,焦仲卿深深感到,這是最讓自己難以忘卻的天籟之音。這悠揚的樂聲如同從微啟的天窗湧入的一縷白色陽光,麼嫋嫋娜娜從他的皮膚上掠過,柔和而溫馨,浸入到他的肺腑里。

終于忍不住,焦仲卿策馬向箜篌聲那邊飛奔。

高高的籬笆爬滿了青藤,緊緊地圍著劉蘭芝家的菊花園,這會兒,蘭芝坐在菊花叢中盡情地彈著箜篌。直到有人來,她也渾然不覺。焦仲卿騎馬已來到菊花園旁邊,他心切地繞著籬笆轉來轉去,朝里細看著,卻始終看不到蘭芝的臉。

"焦少吏!"劉蘭生騎著馬過來,遠遠喊道。

焦仲卿不理劉蘭生,依然傾聽著箜篌,騎著馬繞著籬笆來回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