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2節:孔雀東南飛(18)

突然,聲音嘎然而止。

焦仲卿見樂聲停了,有些納悶地抬頭朝上望去,正在這時,錢氏拎著衣桶過來,看到焦仲卿探頭探腦的樣子,忙走過去,警覺地說:"相公找誰呢?"

焦仲卿一愣,有些驚慌地說:"不不,不找哪一個!"

"那你……?!"錢氏還是有些半信半疑地看著焦說。

"是、是我這匹馬聽到箜篌聲,一時勒不住缰繩就直沖過來。"焦仲卿語無倫次地說。趕緊慌慌張張駕馬離去。看著焦仲卿離去的背影,錢氏自語地搖搖頭:"馬兒也喜歡聽箜篌?鳥兒聽了繞窗子飛,馬兒也在窗下轉,嘿!是他的馬有意思還是這人也有意思?"說完,轉身進了屋。

這會,劉蘭生笑眯眯地進了蘭芝的房間。蘭芝連忙放下箜篌,給哥哥讓坐。劉蘭生直截了當地把高炳臣想提親的事和蘭芝說了,並天花亂墜地游說道:"蘭芝,這可是有臉有面子的人家,嫁過去有你穿不完的綾羅,食不盡的美味佳肴,有享不完的福!"

"哥哥怎麼突然關心起妹妹的婚事來了?"蘭芝吃驚地看著哥哥。

"哎哎,哥哥怎麼不關心,哥哥一直關心著呢!"

"瞧哥哥說的,他家門牆也是很高的。"蘭芝笑道。

"那還用說,那一條街就他家門牆最高。"

"我要是彈箜篌,鳥兒還能飛過來?"蘭芝又調皮地笑道。

"鳥兒再高的牆也能飛啊?"劉蘭生說。

"那……他家的門檻也是很高的?"蘭芝揶揄地笑道

"那是什麼樣人家?當然門檻高!"劉蘭生嘴一撇。

"妹妹能跨得過去嗎?"蘭芝自嘲地說。

"當然跨得……"劉蘭生定定神,這時才發現妹妹的表情有些不屑。有些詫異地說:"哎,哎蘭芝,你什麼意思?"

"哥,上面還有爹娘呢!"蘭芝笑道。

"哎哎,蘭芝,你到底什麼意思?"劉蘭生一愣。

"這事還是由爹和娘定呢!"蘭芝很聰明地回答哥哥。

劉蘭生見妹妹絲毫不動心,有些失望地走出了蘭芝的房間。

焦仲卿沮喪地騎著馬,漫不經心地朝家里走去,一段山路之後,是一條皖河,過了一個石拱橋,離皖河不遠,就到了自己住的村莊焦家畈。這是個規模不小常見的南方村落,住了三十幾戶人家,在外讀書和做官的人不少,象焦仲卿這樣在府衙當差的倒不多見。這會只見焦仲卿在房前下得馬來,懶懶地把馬牽到馬柵並系好僵繩,像往常一樣伸手拍了拍馬背,徑自從馬棚走到書房,此時,一輪皎潔的月亮照進焦仲卿的窗口,灑落在桌邊的琴上,他看了一會書,可好像一個字也看不進。焦仲卿下意識地撥動了下琴弦,琴弦發出一聲清脆的琴音,他有些莫名其妙地郁悶起來。

焦母見兒子的房里還亮著燈,便端了碗紅棗湯進來,輕輕放在桌上。仲卿抬起頭說:"娘,你還沒有睡?"見母親沒有離去的意思,猜想母親一定有話和自己說,忙試探地說,"娘,你……?"

"娘有話跟你說。唉,你也老大不小了,娘看也該說親了。"

焦仲卿微微一驚。

不等仲卿答話,焦母又說"今兒你姑母來了,看中一個姑娘,還是大戶人家,父親和兄長在京城洛陽做大官,攀上這樣的人家對你日後的仕途進取,會有好處!"

焦仲卿仍然沒有吭聲。

"你怎麼不說話?"焦母吃驚地看著兒子。

"娘,孩兒不敢應承這門親事。"焦仲卿終于說。

焦母一愣,怔怔地望著兒子。

"若是攀高枝,結後台,雖然仕途得以進取,這豈不要讓天下讀書人笑話孩兒嗎?"

焦母又一愣。

焦母歎道:"可這年頭,沒有後台,是斷難做大官的。"

"娘,孩兒斷斷不願這麼做的!"焦仲卿依然倔犟地說。

劉蘭生在蘭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回到臥房,他不知道怎樣向高大人交差,這事成不了,生意就泡湯了,什麼榮華富貴都是水中花、鏡中月了。他滿腹心事地坐在椅上發愣。

這時,錢氏把盆洗腳水放在劉蘭生腳下,劉蘭生一伸腳,對著媳婦大吼道:"要燙死我呀?"

"不燙啊?"錢氏慌張地試試盆里的水,怯怯地說。

"唔?不燙!"劉蘭生小心地把腳伸進水里。

錢氏又起身鋪床,准備服侍丈夫睡下。

"這樣的人家,哪里挑得到啊!"劉蘭生自言自語地說。

"什麼人家不人家?"錢氏看著丈夫,不解地說。

"你瞎插什麼?煩不煩?"劉蘭生煩躁地又對媳婦厲聲吼道。也許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份了,劉蘭生緩和了語氣,想了想,對錢氏說:"你說,我給蘭芝挑了個人家,有權有勢,要什麼有什麼,可這個傻妹妹卻無動于衷,你說,這傻妹子傻不傻?"

"蘭芝心里擱的是那個彈琴的人!"錢氏沒好氣地說。

劉蘭生一愣,一下子醒悟過來,他想,"哦,怪不得那天請客,她還要打聽人家來不來?"這會兒,他一激靈,興備地一拍大腿,說:"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