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56節:孔雀東南飛(52)

"他可是的的確確說看中了秦家,那天還喝了不少酒!"焦母高興地說。

"喝了不少酒?哎呀,原來是酒後的話?"姑母吃驚地望著焦母。

"不是有句話'酒醉吐真言'嘛!"焦母笑道。

"哎呀,這醉後的話哪能當真?你也不跟我說個明白,讓我在黑巷道里鑽,被人家數落了也沒話說呢!"姑母氣惱地瞪著眼珠說。

焦母茫然不解地望著姑母。一時無語。

"這麼說啊,秦家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到底還是我們仲卿的事。"又想了想,"你說這秦家老爺、兄弟都在朝里做官,要錢有錢,要勢有勢,雖然羅敷有些大戶人家小姐脾氣,可也是貌美漂亮,詩文皆會。仲卿靠上這棵大樹,哪愁將來不飛黃騰達,焦家門庭不重新振興起來?我就不明白,仲卿怎麼就不中意人家羅敷!"姑母沉呤半響,才喃喃道。

"這樣的人家哪里挑,我也不明白他哪根筋就是扭不過來?"焦母歎了口氣。

"哎?莫不是真如秦家擔心的,仲卿是不是愛上別的姑娘喔?"姑母忽然說。

"這不會,他不敢!"焦母滿有把握地說。

"這事你還是要上點心!"又歎道:"仲卿是焦家獨苗,我這做姑母的也是一心巴望著娘家發達起來,盡瞎操心!"姑母一臉認真地看著焦母說。

"他姑母,放心,我會上心!"焦母連連點頭。

這天,焦仲卿又騎馬過來,在三岔路口停住,他久久凝視著劉家方向,駐足凝息,自從那天和蘭芝在天柱山分手後,焦仲卿似乎好久都沒有見到過蘭芝了,他渴望能再見到她,哪怕只看一眼都好,思念的煎熬是如此銘心刻骨,愛情來得如此猝不及防,這樣深刻又如此令人痛斷肝腸,蘭芝啊!你要明白我的心就好了。仲卿踟躇了好久,又不敢再向前邁進,老馬低著頭,神色淒惶,良久,仲卿一動不動地坐在馬背上,神情絕望,兩行淚珠從他的眼孔中猛然溢出,高大的身軀猶如一座即將坍塌崩潰的石碑,馬上就要傾倒下來,他又呆呆地凝視好一會,才怏怏地驅馬向另一條回家的道飛奔。

蘭芝被憤怒的父親鎖在房里,她又去敲門,門被反扣著。

蘭芝無奈地回過身子,目光憂傷地投向窗外,依稀聽到熟悉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在她的眼簾閉合之後的黑暗里,她又模糊地看到,仲卿在樓下徘徊呼喚的樣子,無言的那匹老馬孤寂的悲鳴聲,聲聲悲切切,如刀般切割著蘭芝的身體。

一群小鳥在空中自由地飛過,蘭芝仰望著低低飛過的小鳥,緩緩關上一扇窗。

焦仲卿栓好老馬,怏怏地走進自己的家門,向書房走去。

"仲卿,你站住!"

焦仲卿連忙回過頭,焦母閃在他身後。

"娘有話跟你說。娘想秦家的親事也該早定了!"焦母以命令的口吻說。

"娘!"焦仲卿吃驚地望著娘。

"前些天秦母來過,今兒上午你姑母也去了,娘想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焦母嚴肅地說。

"可兒現在還沒有想過這件事。"焦仲卿避開焦母的如炬的目光。

"你現在應該想這件事了。秦家很願意結這門親,秦母和羅敷也是很喜歡你的。"焦母逼視著他。

"娘,可孩兒現在還想奮發讀書,得以進取,求得功名。"焦仲卿委婉推辭。

"兒這樣說,娘聽了很高興,心里像吃了蜜。可是你若是做了秦家的乘龍快婿,仕途進取哪樣不能,功名富貴哪樣沒有?秦家能看中你,也是我們焦家的福氣啊!"焦母點點頭。

"可是娘,兒不想攀高枝、靠大樹獲得功名富貴,而是要靠自己奮發讀書,努力進取,求得功名。"

"這世道,你想進取,沒有後台能行嗎?娘雖然不懂做官之道,可你父親在世也是說過不少,朝庭、官府里的大官哪一個不是一代代沿襲,薦舉的哪一個不是門生、族人?有了後台,仕途進取只會來得更快,功名富貴只會更容易得到!朝廷無人莫做官,這個理難道你還不懂嗎?仲卿,秦家的事不可再猶豫!"焦母沉下臉,有些不悅地教訓道。

"娘,若是讓孩兒攀高枝、靠後台獲取功名,孩兒斷難做到!"

"難道你就打算一輩子做個小吏?"焦母生氣地盯著兒子,抬高了嗓門說。

"娘,兒甯願一輩子做個小吏也不願讓天下讀書人笑話。"焦仲卿說罷,匆匆走到書房。

焦母愣在那里,半天回不過神來,她惱怒地看著兒子的背影,罵道:"如此這麼沒出息,是要活活氣死老娘?"

仲卿望著書桌愣愣地不知做什麼好,他在椅上坐了一會,又煩躁地站起,想了下便向外走去。

焦母心不在焉地在廚房里收拾著碗筷。

她不安地想著兒子的婚事,耳邊又回響起姑母的話:

"哎?莫不是真如秦家擔心的,仲卿是不是愛上別的姑娘!"

"這不會,他不敢!"

"這事你還是要上點心!"

想到這里,焦母不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