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75節:孔雀東南飛(71)

高炳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否對劉蘭芝是出于一種真正的愛,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只是感到自己身上的某種欲望被喚起,也許,他更喜愛的是那一種快感而不是某一個固定的女人。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他的心卻分明在痛?好像除了蘭芝還沒有其他女人讓他如此發狂。

這時候,高炳臣蜷縮在書房桌上,他暈沉沉地在書桌上靠了靠,咫尺處,放著秦羅敷送過來的那對玉珮,此刻,那一對武士、仕女造型的小人兒似乎正嘲笑般地看著高炳臣。

高炳臣看著這對玉佩,腦海里不由閃現秦羅敷的聲音:

"這是一對古玉,上面有一男一女,一看是對情玉。唉,也不知道多少有情人佩戴過。本來另一塊玉我應該親自送給蘭芝,想想還是由表哥送去!"

"好,我一定要在蘭芝進洞房的那天晚上,親自佩在她身上!"

高炳臣怔怔地望著,突然憤慨地抓起那對玉珮,朝地面狠狠摔去,吼道:"見鬼去!"

玉珮頓時摔成幾段。

高炳臣鐵青著臉,喘著粗氣,帶著一種敵意和醋意漠漠地望著摔斷的玉珮,他突然想起那單狀子的事情,不用說,肯定是羅敷干的好事,他轉身向外走去。

這會兒,迎親的隊伍己走到一片草灘。

一群放牛的娃兒騎著牛,調皮地堵在道上。

"哎哎,我說你們這些娃兒為什麼把牛趕在道上不讓我們走啊!"單眼皮轎夫說。

"大叔,還沒有跟我們對山歌呢!"一個圓臉放牛娃說。

"你們這些小屁娃兒也對山歌?"模樣消秀的那個轎夫說。

"只興你們跟大人對,就不興跟我們對?"又有一個細眼放牛娃說。

"小屁娃兒也會對山歌?來吧來吧,別耽誤我們抬轎趕路!"單眼皮轎夫滿不在乎地說。

圓臉放牛娃眨眨眼睛,立即扯著嗓子唱道:

"園里花開花重花,

老屋窠里門重門,

河灘牯牛哞哞叫,

新娘床上為何人疊被?"

轎里,蘭芝好奇地掀開一點蓋頭,聽到這里立即羞紅了臉:"哎喲!"一聲,慌忙放下蓋頭。

轎夫們聽罷,頓時樂著笑起來。

"小屁娃兒,在哪里學來的葷歌?"單眼皮轎夫笑罵道。

放牛娃兒毫不讓理地:

"大叔,對啊!"

"哈,大叔,被我們難倒啦!"

這時,單眼皮轎夫搗搗清秀的那個轎夫說:"老弟,還是你來對!"

"哎,這還用我們對,自然新娘對啦!"

轎里,蘭芝聽說讓自己對歌,立即驚訝地張著嘴:"啊?"

"對對,新娘對!"單眼皮轎夫說完便朝身後的轎子說:"新娘啊,可輪到你來啦!"

"抬轎的大哥,我哪會?"蘭芝為難地說。

"小屁娃們問的是新娘,自然是新娘你對喔!"清秀的轎夫說。

"要不,我來對吧!"焦仲卿說。

"那不行,自然是新娘對!"

眾轎夫也立即跟著起哄:"對,自然是新娘對!"

"你不對,我們走不了!"

眾轎夫又跟著:"你不對,我們走不了!"

隨著這一唱一和,轎夫們不由自主地又扭起轎子來。

蘭芝被顛得一上一下,左右晃動著,立即慌忙地:"抬轎的大哥,我對我對。"

蘭芝微微掀開一點蓋頭,唱道:

"天上的大雁比翼飛,

水中的鴛鴦雙戲水,

湖中的蓮花並蒂開,

人間男女自然成雙對!"

孩童們立即大叫:"好啊!""對得好!"

"小屁娃,還有什麼話說,再不明白,就問你爹娘去喔!"單眼皮轎夫一邊笑一邊扭著轎子。

"散喜果,快散喜果!"焦仲卿高興地叫著。

這時,高炳臣己氣沖沖坐在秦家客廳里,他惱羞成怒地沖羅敷吼叫起來:"狀子是我壓的,誰也不曉得,這事我只告訴了舅媽。羅敷,你說是不是你告訴了劉蘭芝?是不是你點撥她在府衙門口喊冤?你快說,是不是?"

秦羅敷一直不吭聲。

"表妹啊,世上哪有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親戚?"

秦羅敷仍不吭聲。

"哎?怎麼不吭聲?"

"不錯,是我告訴蘭芝你壓了狀子,是我告訴蘭芝狀子只有呈到太守大人手里,才能救得了焦仲卿!"

"焦仲卿出來了,你得到了嗎?"高炳臣獰笑了笑。

秦羅敷一怔。

"現在懊悔了嗎?"高炳臣看著秦羅敷,幸災樂禍地說。

"可、可我得到了內心的安甯!"秦羅敷掩飾著內心的痛苦。

"不,我看你的內心現在正在流血。而我,心里也在流血。這會兒,焦仲卿和劉蘭芝正在去焦家的路上呢,一路上正悄聲細語卿卿我我呢!羅敷,我從一清早滿耳塞的就是迎親的嗩吶聲、他們的說笑聲。羅敷,你不是嗎?"高炳臣又冷冷一笑。

"表哥,你不要再說了!"秦羅敷終于忍不住打斷說。

秦羅敷的淚水再一次慢慢流淌下來,她不知道淚水為誰而流,為自己無以表述的傷痛單戀?還是什麼,她無法解釋自己的情愫,只知道此生也許都逃脫不了仲卿的影子,變成難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