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76節:孔雀東南飛(72)

依然是悠揚、歡快的嗩吶聲。

這會兒,迎親的隊伍又上了一座小山崗,轎夫們一個個累得氣喘噓噓。

"新郎大哥,這腿也酸了,肩也疼了,口也渴了,這天也這麼悶熱,就讓我們歇會轎子,到下面涼亭喝口水吧!"單眼皮轎夫說。

"那好,去吧,我在馬上也坐乏了!"

焦仲卿見眾人散去,趕忙下了馬,摘下身上的紅披放到一旁,悄悄走到轎旁:"蘭芝,天這麼熱,你也出來透透風!"

"新娘哪能出來呢?"蘭芝吃驚地說。

"就我倆呢,出來吧!"

"那你就掀開轎簾吧!"

焦仲卿輕輕掀開轎簾。

"那、那你要牽我出來啊,我戴著蓋頭哪看得見?"

"我牽你出來。"

焦仲卿激動地伸出手捉住蘭芝的手,小心扶著她走下轎。

焦仲卿深情凝視著戴著蓋頭的蘭芝,呼吸急促,多年來,他期待和盼望的時刻終于來臨,此刻,他與他心愛的女人終于親密地纏連在一起,他的內心猶如小鹿般的亂跳起來。

蘭芝的心也異樣的不平靜,她在緊張地等著掀開紅蓋頭的那一瞬。

"蘭芝,我把你蓋頭揭開。"

"那、那哪行,仲卿,還沒有進洞房呢?"。

"沒有人看見,只有我看呢。我揭啦!"

"我真的揭了!"

"那我真的揭啦!"。

焦仲卿顫抖著揭去蘭芝的蓋頭,眼前的蘭芝是那麼的楚楚動人,兩頰散發著紅酒的顏色,真可謂是國色天香,仲卿癡癡地看著蘭芝,仿佛像夢一樣,那麼的遙遠,又不可思議地出現在他面前,真實而美麗。

突然,焦仲卿拉著蘭芝就跑,向天柱山那片紅葉林里奔去。

這時候,焦仲卿緊緊地摟著蘭芝,兩顆久戀的苦難的心緊緊貼在一起。

"還記得那片紅葉林嗎?"良久,蘭芝抬起頭。

"也是和這片紅葉林一樣,那是我們第一次那麼近地走在一塊,哪能忘記?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

"當時你說,現在還有什麼辦法?我說,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可我們還是終于走到一起了!"

"是的,我們終于走到一起了。"蘭芝說罷,緊緊地依偎在焦仲卿的胸前。

突然,蘭芝眼睛一亮。

遠處,一束紅果掛在枝頭,在風中搖曳著,蘭芝輕輕推開焦仲卿,向紅果方向跑去。

"知道嗎?那次就是這紅果牽引著我,讓我聽到琴音,見到了你!"

"是嘛!"

焦仲卿笑著,忙迎過去。

"啊,下雨啦?"突然,蘭芝驚慌地抬起頭。

焦仲卿也抬頭朝空中望去,只見烏云滾滾而來。

"不好!"焦仲卿忙拉著蘭芝向轎子那邊跑去。

焦仲卿慌忙扶蘭芝進轎。

"不好了,下雨啰!"

轎夫們急忙抬起轎子大步走著,迎親的隊伍冒雨急忙離去。

秦羅敷心情憂煩地獨自在後花園徘徊,花瓣上的水珠閃閃發亮,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清香,她感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從一種悲傷的情緒中掙脫出來,這使她更難過。

"羅敷!"

秦羅敷抬起頭,母親在不遠處望著她,秦母走過來,心疼地說:"我已經見你在園里走了半天啦!"

"娘,我在這里散散心!"秦羅敷強作輕松地說。

"我知道你心里很難過!"秦母歎道。

"娘!"秦羅敷被戳到痛處,微微垂下頭。

"是你告訴蘭芝你表哥壓了狀子吧?要不,她怎麼會攔轎喊冤,向太守直呈狀子?"

秦羅敷默默地沒有吭聲。

"你啊,真不該幫蘭芝救出焦仲卿!"秦母埋怨說。

"娘,我沒有做錯。錯,也不在焦仲卿,而在于表哥。"

"你啊,還嘴硬!你得到了什麼?得到的是悲傷,得到的是痛苦,得到的是眼淚!"

"不救出焦仲卿,我心里會更難過,一輩子會覺得欠了人家!娘,我現在倒是心里好受些!"

"我看出,你啊到現在還沒有忘掉他!"秦母說罷又搖搖頭,接著又說:"唉,你該早就忘掉他!"

秦羅敷低下頭,心里一下子又莫名其妙地難受起來。

焦家屋里,擠滿了前來賀喜的鄉親,一片喜氣洋洋。

焦母笑容滿面地迎著來恭賀的客人,散發著花生、板栗一類的喜果。

香草忙著給客人上茶,這時,一陣嗩吶聲傳來,香草抬起頭,驚喜地說:"來了,來了!"

客人們紛紛都擁到外面看新郎、新娘。

花轎在嗩吶聲和鞭炮的煙霧中在焦家門口停下,焦仲卿濕淋淋地跳下馬。

"新郎官,快接嫂子下轎!"香草迎到焦仲卿身邊,突然又愣住,說:"哎?哥,你的紅披呢?"

"啊?紅披?我的紅披?"焦仲卿看看身上,頓時愣住。忙過去問轎夫、吹鼓手們:"見到我的紅披嗎?"

眾人互相問著,都搖著頭。

轎里,蘭芝一摸頭,也傻了:"啊呀,我的蓋頭呢?"

"壞了,壞了,紅披不見了!"焦仲卿愁容滿面連連叫著。

這時,趙子陵高聲叫喊著:"請新郎、新娘進廳堂!"

"沒有紅披怎麼辦?"焦仲卿焦急地望著香草說。

"哥,就把這披上!"香草急中生智,一把拽下轎上帶花的紅綢布遞給焦仲卿。

焦仲卿急忙披在肩上,松了口氣。

樂手們興奮地吹著喜樂,焦仲卿忙走過去掀轎簾。

"我的紅蓋頭不見了!"蘭芝一怔,緊拽住轎簾,焦急地小聲道。

焦仲卿又愣了愣。

此時,草灘上那群放牛娃們正頭戴蓋頭,身披紅披拜天拜地,做著玩家家的游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