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7節:漕運碼頭(27)

鐵麟將桑皮包打開,這是一包上好的大米,有一斤多重。鐵麟用手指扒拉著米粒查看著,粒粒飽滿,晶瑩玉潤,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金簡又看了一眼許良年,臉上更露出得意之色。

許良年沒有理睬他,他討厭金簡的淺薄,這種淺薄早晚會誤了大事。

鐵麟問:“這是軍糧嗎?”

金簡說:“這是從軍糧里挑出來的。”

鐵麟又問許良年:“許廳丞,你說呢?”

許良年慢吞吞地說:“誰送‘小包米’都說是軍糧,鬼才相信。就是從白糧里能挑出這麼好的米,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金簡沒想到許良年卻如此賣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許良年裝作沒看見。

讓兩個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鐵麟看完了米,卻爽快地說:“管他是軍糧白糧,只要是好米,咱就不妨嘗一嘗。近水樓台先得月,吃一兩斤好米恐怕不過分吧?”

連許良年都沉不住氣了,忙說:“當然當然,咱在碼頭上辛辛苦苦,也就是沾這麼一點兒光。”

鐵麟說:“這話我信,也不信。說信呢,沾沒沾別的光我沒看見;說不信呢,碼頭這麼大,連耗子都比別處的肥,何況咱這些倉神爺呢?”

許良年謹慎地說:“大人說的極是,俗話說,管糧的肚飽,管錢的腰圓。咱又管糧又管錢,腰圓不敢,這肚子還是不吃虧的。所謂是兩袖清風,一肚子酒精吧。這兒有一個飯局,不知道大人肯不肯賞光。”

金簡聽許良年一說,忙把一張大紅請柬掏出來,雙手舉到鐵麟面前:“鐵大人,您一定得賞個臉,都知道您正直廉潔,您來了我們連接風酒席都沒敢擺。現在我們借花獻佛,也算盡一盡我們的孝心。”

鐵麟接過那大紅請柬,沒說什麼。

金簡和許良年的心里又打開了鼓。

鐵麟也揣摩起了眼前這兩個人,他們為什麼不問一問丟失蘭兒的事呢?是他們真的消息閉塞,還是故意裝糊塗呢?

陳天倫是漕運碼頭軍糧經紀陳日修的兒子,今年二十四歲。這是一個自命不凡,胸懷大志,又滿腹經綸的年輕人。他十三歲通過州試,十四歲通過府試,十六歲又通過了院試,成了一名生員,即老百姓所說的秀才或相公。十八歲的時候,由于歲試成績優秀,被選為貢生,送到北京國子監學習。讀書取仕,他立志要在仕途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爭得個金榜題名,報效國家。兩年前他參加了秋闈鄉試,沒有拿上名次。這並沒有動搖他的信念,他更加刻苦地讀書,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他有著十分的把握得中孝廉。這樣再過一年,他就可以趾高氣揚地參加春闈會試。就算一試未中,還可以再苦熬三年。無論如何,要在“而立”之前進入翰林院。進翰林院是他偉大的理想,是他為之奮斗的目標。為了到達這步田地,吃多大苦,受多少罪,他都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