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4節:榮寶齋(24)

“秋月姐,其實我媽的擔心有些多余,那幅《柳鵒圖》我不過是把它當了,弄出筆銀子先救霍大叔的命,等霍大叔出來,我們再想辦法把畫兒贖回來,這不是挺好嗎?”

“兩千兩銀子可不算少,萬一當期到了,銀子還湊不齊,那《柳鵒圖》就別想再拿回來了。”秋月也發起愁來。

“不會的,只要霍大叔出來就好辦,他本事大著呢。”這一點張幼林還是有把握的。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繼續流浪,每天在草堆里睡覺?”

張幼林似乎早就想好了:“也只能這樣了,只要能吃上飯,睡的地方差點兒沒關系。”

“這哪成?我要是沒遇見你也罷了,可這不是遇到了嗎?我怎麼能再讓你去睡草堆?”秋月想了想,:“要不這樣吧,你到我那里住幾天,我再找個機會和你媽打個招呼,不然她會著急的。”

莊虎臣在店里忙完,感到身心疲憊,正要坐在椅子上閉會兒眼睛,張幼林來了。

張幼林開門見山:“莊掌櫃,得子在店里學徒是個什麼待遇?”

莊虎臣和張幼林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對這位少東家的所作所為還是有所耳聞,他謹慎地回答:“學徒期間管吃住,每月兩吊零用錢,三年出師就是正式伙計,工錢另談。”

“莊掌櫃,我也想在店里學徒,待遇和得子一樣就行。”張幼林覺得在秋月家借宿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是他為自己想出的新主意。

莊虎臣聽罷大驚失色:“幼林少爺,您怎麼……想起這麼一出?”

張幼林也不掩飾:“您不是也聽說了嗎?我媽把我攆出來了,我琢磨著,總得找個干話兒的地方養活自己,與其到別的鋪子里學徒,不如在榮寶齋干。”

“幼林少爺,您的事我聽說了,”莊虎臣給張幼林倒了碗茶,借這個功夫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辭,他說:“您也別太把它當真,東家那是在氣頭兒上,天下哪兒有當媽的真不要兒子的?那不是話趕話頂在那兒了嗎?少爺,您聽我的,回家給你媽認個錯,這事兒就過去了,您的身份是榮寶齋的少東家,真要是來當學徒,那不讓人笑掉大牙?”

“莊掌櫃,算我求您了,我給您跪下。”張幼林還真跪下了。

莊虎臣慌忙去扶:“唉喲,別介,少爺,這我可擔當不起。”

張幼林揚起臉看著他:“那您答應我,不然我就跪在這兒不起來!”

“行行行!我答應你,你先起來,咱好商量……”

張幼林站起來:“莊掌櫃,我知道,您怕管不了我,心里有顧慮,是不是?那我給您起個誓,從今兒往後,您就是我師傅,得子就是我師哥,在榮寶齋,我就是輩份最低的小伙計,在我眼睛里,只認師傅,不認東家,師傅和師哥說東我不敢往西,如果我犯了錯,任師傅打罵管教,決無怨言,此誓一諾千金,如有違反,天打五雷轟!”

莊虎臣躊躇良久才下了決心:“幼林啊,什麼都甭說了,以後我就叫你幼林了,成嗎?”

張幼林給莊虎臣深深地鞠了一躬:“成,我叫您師傅!”

莊虎臣把得子喚進來,指著張幼林:“得子,這是你師弟張幼林,幼林啊,拜見一下師兄。”張幼林給得子鞠躬:“師兄,往後請多關照!”

得子一時慌了手腳,一個勁兒地給張幼林鞠躬:“少東家,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莊虎臣擺擺手:“成啦,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幼林,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就搬過來?”

張幼林想了想:“師傅,我剛到秋月姐那里,要搬恐怕也得過些日子,還有,請師傅答應我,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我媽和我叔兒。”

莊虎臣滿口答應:“行,反正他們也很少過來,我先不說。”

“謝謝師傅!謝謝師兄!”張幼林興奮地跑出了榮寶齋。

林滿江病了,莊虎臣請了太醫院的名醫李德立來診病,李太醫號過脈,就實話實說了,林滿江得的是不治之症,日子不多了。

張李氏的眼淚湧了出來。沉默了半晌,平靜下來:“林滿江跟著咱們四十多年了,對張家是一片忠心,如今他得了病,咱可得好好待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