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錦衣緹騎

荒郊野嶺,漫天大雨,幾個和東廠番子齊名的錦衣衛出現,讓廟里眾人都是驚呆.

不少人從地上站起,愕然的看著那幾個錦衣衛.

剛剛摸了一手好牌,正暗自竊喜的胖子一個哆嗦,手中的馬吊全掉到了地上.

"哎,這可不行,牌臭你也不能扔了啊!"

張差背對著門口,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急著就去幫胖子撿牌.他手中的牌不錯,三家要是配合得好,保證打趴胖子這個莊家.

邊上有人忙捅了下張差,示意他別打了.

張差又輸了不少錢,正是急著翻本的時候,哪里肯不打,正要嘟囔幾句,終是發現了門口的不對.

"緹騎?"

張差面色一變,手里的馬吊也失手掉到了地上.

饒是他賭癮再大,也不敢當著和東廠番子齊名的錦衣衛緹騎面前耍錢.

牆角邊有個半大孩子正啃著香瓜,冷不丁見大人們都不動了,也嚇得把瓜一扔,整個臉埋進了大人懷中,嘴角的瓜籽都顧不上擦了.

帶著女兒進京尋夫的陳氏下意識"呀"了一聲,然後一把抱緊女兒,提心吊膽的縮在那里.

一個正抽煙的老頭沒留神,吸的力大了,結果嗆得他一口濃煙,眼淚都給咳出來了.

咳嗽聲後,屋中好像瞬間被冰封一般,空氣都不流通了.

大大小小幾十雙眼睛,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著門口的錦衣衛.仿若這些錦衣衛不動的話,他們永遠都不會動.

日後的閹黨狠人,當今皇帝的表侄兒許顯純,身子也僵硬的很.

這一幕讓魏良臣暗自心驚,東廠也罷,錦衣衛也罷,似乎怕他們的不應該是平民百姓,而是那些當官的.但為何,這百姓卻對廠衛畏之如虎?

要知道,昨天夜里那些番子給良臣的印象極好,簡直就是于民無擾,秋毫無犯.

若廠衛皆是如此,百姓何必害怕?

或許,這便是三人成虎的道理吧.

亦或,輿論如此.

一眾人中,最吃驚的還是張炳,身為寶鈔司的監丞,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意味著什麼,他是再清楚不過.

難道臨清那邊真的出了什麼大事?讓陳公公和駱指揮使同時上了心?

張炳心里打鼓,臨清稅關是天津稅使馬堂馬公公的地盤,沒有馬公公同意,就算提督東廠的陳矩陳公公,也不能越過他插手.

換言之,即便是臨清的天塌了,要管的也是馬公公,輪不著陳公公多一句話,哪怕後者還掌著司禮監大印,都不行!

這是宮中的規矩,沒有明文,但大家伙誰都不能犯的規矩.

誰要是犯了,那就得罪了內廷所有人,包括派往各地的礦監稅使,鎮守太監們.

任你一人再如何得皇爺寵信,再如何權勢滔天,所有同僚都反對你,這日子也是長不了的.

當年的陳洪,馮保不都是這般下場嗎?


況陳公公在宮中的地位,還達不到陳洪,馮保那般.

至于錦衣衛那邊,曆任指揮使除了國初的紀綱和世宗年間的陸炳,哪個不是和宮里諸位大襠井水不犯河水,可沒瞅見誰敢吃了熊心豹子膽和宮里過不去的.

寶鈔司監丞在宮里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消息也靈通的很.

張炳知道馬堂這十來年沒少往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那里派錢,所以沒道理駱指揮會插手臨清的事,更沒道理和東廠一起來趟混水.

可現在兩撥人同時出現,雖然一個是夜里,一個是白天,但說二者之間沒有什麼關系,張炳是打死也不信的.

就是不知這件事背後到底牽涉到了幾位宮中大襠,又是否牽涉到了自家頭上那位.

菩薩保佑,神仙打架,可別牽累無辜.

張炳幾乎沒有多想,就將這幾個錦衣衛的出現和昨天夜里那件事聯系到了一起,要不然,他們來這里干什麼?

身正不怕影子斜,張炳對臨清那邊的事一無所知,也沒有找死的去摻和,所以他不怕錦衣衛的人盤查.就算錦衣衛的人不給他面子,也總得給他頭上那位面子.

身邊的少年郎更沒有問題,身家清白的肅甯子弟,只消派人去肅甯問問潘家小郎,哪個不翹大拇指,誇上一聲.

那邊,張炳正琢磨著是不是將憑帖取出供錦衣衛的人查看,那邊,魏良臣也有這念頭.他也以為這些錦衣衛是和東廠番子一樣,要找臨清過來的人.

但不曾想,這幾個錦衣衛進廟之後,只是掃視了眼眾人,就站在門邊躲雨了.時不時還低聲說上幾句,壓根不理會廟里的人.

這讓廟中眾人都是松了口氣,張炳也是暗自好笑,自己還真是多心了,指不定這幾位就是順道來避雨的,他卻想東想西,想到那些大人物身上去了.

這幾個錦衣衛身上都已濕透,但沒人去火堆處烤火,若無其事的一手按著繡春刀和同僚說著話.

外面,有幾匹馬,看樣子是這幾個錦衣衛的座騎.

馬是沒辦法牽到廟中的,只能在樹林下被風雨吹打,時不時能聽見一兩聲馬叫.

沒人敢上前去偷聽錦衣衛們在說些什麼,張炳身邊的潘姓少年倒是想聽,可張炳都沒敢湊上前,他又如何敢亂了分寸.

這潘姓少年,若是良臣知道他的姓名,只怕要忍不住酸溜溜一陣.

因為少年正是肅甯縣這幾十年來,首次被府縣皆認為中舉有望的天才少年潘學忠.

他的未婚妻便是讓良臣很受傷的吳秀芝.

潘學忠此次隨張炳進京是去國子監讀書的,他是肅甯縣今年舉出的唯一貢生,既可在國子監學習,亦可回鄉參加科舉.

貢生不但可以讓學子增長見識和學問,廣結人脈,還可以多條出仕的道路,是朝廷對優秀學子的一個優待.

潘學忠能入國子監學習,一是其本身才學過人,二則是其父使了不少力氣.

得知宮中的寶鈔司監丞張炳回鄉探親,潘父馬上和兒子的未來大舅子吳德正打了招呼,這才使得兒子能和張炳一同進京.

潘父這個算盤打得很精明,張炳是宮中的監丞,兒子將來若是入了仕途,能有宮中人的照應,那仕途肯定坦蕩.便算不為將來著想,眼面前兒子孤身一人在京學習,有宮里的人照應著,也不會吃虧.

張炳這邊收了潘家的好處,又是同鄉之人,自也樂意幫襯家鄉這位少年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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