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17節:樵夫和墨丘利①

樵夫和墨丘利①

在我進行藝術創作時,是您的品味給予我規則。為了能獲得您的贊賞,我曾試過全部的辦法。您要求人們放棄過分的雕琢和華而不實的雕飾。我的想法和您一樣。過分的雕琢和華而不實的雕飾是任何人都不會喜歡的。作者一旦畫蛇添足,整個作品也就隨之被破壞殆盡了。但這並不是說必須把某些精美之處刪除掉。這些精美之處您很喜歡,而我也並不感到討厭。至于伊索對自己提出的那個主要目標,我也是盡了自己的全力,欲予以實現。總而言之,要是我在這些字里行間真的無法使您感到滿意,真的無法使您感到有新的內容的話,那麼,這也就不能怪我了,而是因為還有別的因素的緣故。我絲毫不認為我擁有足夠力量,也沒有赫拉克勒斯②的手臂,來與人性惡的一面戰斗,所以我最多也只有努力將人性之惡變為可笑。我所有的才華僅此而已。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否已經足夠。有時我在某個故事里對與欲望交織在一起的那些愚蠢的虛榮做了描寫。欲望和虛榮已是我們當今社會為之旋轉的主軸。例如一個如此渺小的青蛙也妄想變得和牛一樣大。有時我也采用重疊的形象表現惡和善、愚和智、小羊和掠奪成性的狼、蒼蠅和螞蟻。這樣我就把本作品變成了一出具有上百幕戲的大型喜劇。大千世界則是這出大型喜劇上演的舞台。在這座舞台之上,人類、天神、動物,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扮演著某種角色:即便是朱庇特,也和其他人一樣。讓我們來介紹一下那個向美人們傳話的人吧,不過今天我所講的故事卻與此無關。

有一個樵夫把自己的吃飯家伙——斧子弄丟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你們如果看見他當時的樣子,真會替他感到可憐。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的工具了,丟失了的那把斧子可是他的全部財產啊。所以這下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淚流滿面,哭著喊道:

“我的斧子啊!我那可憐的斧子啊!朱庇特,求你把它還給我吧!你再幫我一次,讓我活下去吧。”

天神們在奧林匹亞③聽到了他的哭喊。于是墨丘利就來了。墨丘利對樵夫說:

“你的斧子並沒有丟,你還能認出來嗎?我想我在附近見過的就是這一把。”

說著就給他看了一把金子做的斧子。樵夫回答說:“不是這把。”于是墨丘利拿出了一把銀子做的斧子,樵夫也拒絕了。最後墨丘利拿出了一把木柄的斧子,樵夫說道:

“這才是我的那把斧子。要是我能得到我的這把斧子,那就很高興了。”

墨丘利回答說:“這三把都歸你了,你很誠實,應當受到獎賞。”

“那我就收下了。”樵夫說道。

這一消息立刻就傳開了。很多樵夫們都故意把工具丟失,並大叫著要讓人把他們的工具還給他們。眾神之王真不知該聽誰的好。他的兒子墨丘利又來了,他向每個聲稱丟了工具的人都先亮出了那把金子制成的斧子。每個人都立即說:“就是這把。”他們認為不這樣說就是一個大傻瓜。而墨丘利不但沒把金斧給他們,反而在他們每人的頭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不要說謊,對自己已有的應感到滿足,這才是最穩妥的。但卻還是有人專門靠說謊來騙取財物。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呢?朱庇特不是傻瓜。

①墨丘利,羅馬神話中司貿易和旅行的神。

②赫拉克勒斯,希臘神話和羅馬神話中的大力神。羅馬神話中也稱赫丘利。

③奧林匹亞,希臘南部一平原,建有奧林匹亞宙斯神像,古代在此舉行奧林匹克運動會。

砂鍋和鐵鍋

一天,鐵鍋向砂鍋建議去旅行。砂鍋婉言謝絕了,它說,理智一點的話,倒是應該待在火爐邊不要離開,因為只要碰上那麼一丁點兒小事,就可能使砂鍋粉身碎骨,回來時就成了碎片了。砂鍋說道:

“因為你的皮比我的要結實,所以我看你完全可以去走一走。”

鐵鍋說:“我可以保護你。如果有什麼硬的東西威脅你,我就會站到你身前,這樣你就可以得救了。”砂鍋被這一建議說服了。于是它的同伴鐵鍋就靠在了砂鍋的邊上。這兩位三條腿的同伴就上路了。它們一瘸一拐地走著,因路面小小的疙瘩而相互碰碰撞撞。砂鍋很痛苦。它還沒走上百步就已經被它的同伴撞成了碎片。砂鍋想抱怨都來不及。

讓我們只與自己的同類合作吧。否則,我們就得擔心可能會遭遇砂鍋一樣的命運。

老太婆和兩個女仆

過去有一個老太婆,她有兩個女仆。這兩個女仆紡紗紡得很好,甚至紡織三姐妹也不能和她們媲美。老太婆原本沒有其他可操心的事,只是給這兩位女仆分配她們該干的活。只要特提斯①把金發腓比斯②一趕出來,紡車就得開始轉動,就得做成紡錘。這兒,那兒,只見到處都是做成了的紡錘,她們從不停息,沒有一丁點兒的松懈。

話說有一天,黎明之神坐上他的戰車剛露出地平線時,一只可惡的公雞就准時地高叫起來。而這個老太婆則更加可惡,她立即套上一件又髒又丑陋的裙子,一副令人憎惡的樣子,接著又馬上點亮一盞燈,朝著這兩位睡得又甜又香的可憐女仆的床邊直奔而來。這時一位女仆還半睜著眼睛,另一位也伸著一條胳膊躺著。她們非常不高興,嘀咕著說:“可惡的公雞,你真該死。”就像她們所說,這只充當鬧鍾的公雞被逮住了,被割斷了喉嚨。但是,這次謀殺並沒有改善她們的情況。情況正好相反,她倆剛躺下,這個老太婆因為害怕誤了時間,就馬上像一個小妖精一樣在家里到處跑來跑去,趕她們干活。

所以,在通常情況下,當人們以為已經擺脫了某個困境時,事實上卻在困境中陷得更深了。這兩位女仆以及她們的結局就是一個證明。老太婆替代了公雞,使她倆的生活更加悲慘。沒在卡律布迪斯③出事,但到了斯庫拉④更慘。

①特提斯,希臘神話中的大海女神。

②腓比斯,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

③卡律布迪斯,西西里海岸附近的一個漩渦,因為附近水流湍急,船只很容易出事。

④斯庫拉,意大利和西西里島之間的墨西拿海峽一側的一塊危險的巨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