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顆彩球又在湯姆手中變成兩個交叉在一起的圓環。他的聲音像頌歌般洪亮悠揚。他一邊說一邊緩緩轉動身子，仿佛是想從觀眾的反應上評價自己表演的效果。“我要向你們講述傳奇紀元末日的傳說，龍的傳說。就是他想要將暗帝釋放到這個世界上。我會向你們講述瘋狂之年代，那時兩儀師粉碎了世界；講述獸魔人戰爭，那時人類與獸魔人殊死鏖戰，爭奪對這個世界的統治權；講述百年戰爭的曆史，那時人類開始和人類作戰，今天我們所知道的諸國才開始產生。我會讓你們知道許多冒險者，那些男人和女人們，他們的富有與貧窮，他們的偉大與渺小，高傲與謙卑。還有對高天群柱的進攻；主婦卡芮爾如何治愈丈夫的打鼾症；失落的達里斯王和——”
突然間，湯姆的聲音和動作都停了下來。他一把收住所有彩球，嘴也緊緊地閉上了。蘭德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沐瑞已經加入觀眾之中。嵐就站在她身旁——蘭德認真地看了好幾眼，才確認了這個男人的存在。有好一會兒，湯姆只是側眼看著沐瑞，他的表情和身體都是僵硬的，只有那些彩球不知何時消失在他寬大的袖子里。然後他雙手向後展開斗篷，向沐瑞鞠了個躬。“請原諒，但你應該不是這個地方的居民吧？”
“女士！”伊文有些生氣地低聲說，“沐瑞女士。”
湯姆眨眨眼，然後更深地鞠了個躬。“再一次請求原諒……啊，女士，我無意冒犯。”
沐瑞輕輕揮了一下手，“你沒有失禮，吟游詩人。我叫沐瑞。我的確不是這里的人。像你一樣，我是一名遠離家鄉的孤身旅者。對于身處異地的人而言，這個世界總是危險的。”
“沐瑞女士在搜集故事，”伊文插嘴說，“在兩河發生的故事。雖然我不知道這里怎麼可能發生過什麼故事。”
“我相信您一定也會喜歡我的故事……沐瑞。”湯姆帶著顯而易見的警覺看著她。看樣子，走唱人似乎並不喜歡遇到這名女士。蘭德忽然開始想象在巴爾倫或凱姆林這樣的城市里，像沐瑞這樣的女士都會有什麼樣的娛興節目，當然，那些節目中最好的肯定也包括走唱人的演出。
“這是個人品味的問題，吟游詩人。”沐瑞回答，“有些故事我喜歡，有些故事我不喜歡。”
湯姆又深深地鞠躬，修長的上身幾乎要與地面平行了。“我向您保證，我的故事不會令您不快。我所有的故事都很有趣且讓人享受。您對我太客氣了，我只是一名走唱人，僅此而已。”
沐瑞優雅地向湯姆點頭作為回禮。這一刻她仿佛正如伊文所認為的那種女士一樣高貴典雅，莊重地接受了臣民的效忠。然後她轉過身離開。嵐仍然跟隨在她身後，如同一匹狼在忠心守護著一只滑翔的天鵝。湯姆盯著那兩個人的背影，撫著胡須，刷子般的眉毛低垂下來。直到那兩個人走到草地的另一邊，湯姆才將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他一點也不高興，蘭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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