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刺入了這名護衛的脖頸,像是兩根吸管,插入了奶茶杯里.
護衛的嘴里,除了一開始發出了一聲慘叫外,接下來,就只剩下了嗚咽的聲音,因為他的血液正在瘋狂地向脖頸位置彙聚而後被輸送進了阿銘的口中.
在這種狀況下,哪怕你想叫,也叫不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沉悶到底的死亡壓抑.
護衛的耳邊,似乎能夠聽到鮮血宛若小溪般流淌的聲響,他的力氣,他的精力,甚至于他的靈魂,此時似乎都在不斷地從自己身體上剝離開去.
他當然在反抗,他不可能認死,雖然他眼睛看不見,雖然他不曉得自己到底遇到了哪種惡魔,但他的劍,依舊在不斷地表現出他不願意放棄不願意面對死亡的態度!
"噗!"
"噗!"
"噗!"
劍身,在阿銘的體內不停地攪動著,穿透著.
阿銘的身體也隨之一顫一顫,但阿銘的臉上,那種滿足的笑容,卻越來越明顯.
對于阿銘來說,這種感覺,這種溫度,這種口感,
他已經想念了太久太久了!
這一刻,似乎半年的塵封被完全撕開,他再度找回了自己,再度呈現出,自己本該呈現的模樣!
鮮血,
獻祭,
這是屬于我的,
盛宴!
在里屋門開護衛持劍刺向阿銘後,鄭凡近乎本能地拿起了身邊的一張椅子作為武器.
梁程被踹飛出去,生死不知,在這個時候,他真的沒想著去逃跑,因為這個世界對于他來說,完全是陌生的.
除了這個客棧,除了身邊的這七個或者說是這六個人,他,還能去哪里?
但阿銘的變化以及事情接下來的轉變,讓鄭凡有些不知所措了.
雖然很不理解,不是說大家都變成普通人了麼?
但,
事情至少是向著對自己這邊有利的方向去發展的.
風四娘也出現在了門口,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一幕,她和鄭凡不同,她的眼里可沒有驚訝,有的,是滿滿的興奮!
他恢複了,不,哪怕只是恢複了一點,但他真的開始恢複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但既然他可以恢複,那……我呢?
半年的普通人生活,作為曾身為魔頭的他們而言,簡直是一種酷刑!
所以,哪怕是在大家都變成了普通人後,在當鄭凡選擇走第二條路時,所有人,都露出了興奮之色!
他們不甘于平寂,他們不甘于普通,他們不甘于去過正常人的生老病死,哪怕失去了力量,哪怕失去了以往的能力,但他們的心,依舊不甘于平凡!
更何況,現在,她看見了……力量!
"額…………"
護衛的皮膚開始褶皺起來,他的身體也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正在快速干癟下去.
終于,
"噗通!"
護衛的軀體,癱軟了下來,留下了一個雙腳離地被他用長劍繼續釘在門板上的阿銘.
阿銘的嘴角,依舊殘留著血漬.
他伸出舌頭,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不願意浪費任何的精華.
而後,
他彎下頭,
看著已經被捅得亂糟糟的腹部以及那把將自己繼續釘著的長劍.
阿銘伸手了,卻有些夠不著劍柄.
鄭凡馬上醒悟了過來,丟下手中的椅子跑到阿銘跟前,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抓住劍柄,卻又有些猶豫.
似乎人被利器刺入時,不能隨意地將其拔出,否則會引起更大的創傷;
但阿銘,屬于這種情況麼?
"主上,你還要欣賞多久?"
"額……"
鄭凡雙手握住了劍柄,再次試探性地問道:
"拔下來?"
"拔."
鄭凡開始發力,第一次用力,沒拔下來!
深吸兩口氣,鄭凡再度發力,這一次,沒有絲毫保留.
"啵兒!"
長劍被鄭凡拔出來了,連帶著鄭凡自己也被慣性帶著踉蹌地後退好多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不過,面對眼下的這個局面,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在,接下來的事,也不用他去做,風四娘從里屋走了出來,毫不客氣地伸腳踹了一下阿銘的腦袋,問道:
"要不要給你找口棺材?"
"要."
接著,四娘又指了指地上的這血腥的一泡汙,
道:
"這些下水,要塞回去麼?再用針線把你肚子縫補起來?"
"不用了,血已經吸飽了,腦袋沒破就沒事."
"嘖嘖嘖."風四娘聞言,一臉的羨慕,感慨道:"你們吸血鬼可真是方便."
"呵呵呵…………"阿銘居然還在笑,只可惜他現在因為脖子一下確實太過淒慘的原因,導致其說話倒是可以說但這聲音難免有些無力和微弱.
"如果你也想方便,我可以咬你一口."
讓你,成為我的初擁,也讓你成為吸血鬼.
"行唄,等老娘真的要老的時候再說吧,省得還得花錢在化妝品上."
頓了頓,
風四娘彎下腰,盯著阿銘的臉,繼續道:
"啥時候的事?"
半年以來,大家都在勤勤懇懇踏踏實實洗心革面地做一個普通人,誰成想,忽然之間,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昨天."
"為什麼?"
阿銘有些費力地扭過頭,看向了站在那邊到現在還手里握著劍的鄭凡:
"主上……醒了."
一時間,
四娘那熱切的目光讓鄭凡有些受不了了,不過看樣子阿銘的狀況雖然很差,但應該問題不大,鄭凡當即把手中的長劍丟在了地上跑到另一邊,將先前被刺傷又被踹出去的梁程給攙扶起來.
這是鄭凡第一次觸摸到梁程的身體,有點沉,最清晰的是,他的皮膚很涼.
梁程的上衣破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胸口位置也有一道傷口,但看起來不是很深,流出的血不是很多,就是這血是黑色的,有點石油的感覺.
"還好吧?"鄭凡有些關切地問道.
梁程搖搖頭,"沒事."
若是尋常人挨了那一劍,估計被腰斬的可能性很大,但梁程畢竟是平日里在客棧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專業藝人,說句"皮糙肉厚"還真沒半分誇張.
"收拾收拾,先把人送走."風四娘開口道.
護衛已經殺了,那位公子哥也已經被活捉了,下面要做的,不是急著審問出"世界觀",而是把善後工作先做起來.
"主上,委屈您和我來一下."說著,四娘又看向了捂著傷口的梁程,指了指還躺在地上的阿銘,"你幫他收拾一下."
梁程有些虛弱,但還是點點頭,伸手從房間里扯下來一塊彩帶,先草草地將自己胸口傷口位置包紮了一下,而後就開始拾掇起躺在地上變成一灘的阿銘.
鄭凡則是被四娘領著進了里屋,那位脖子上纏繞著絲襪的公子哥昏迷在床榻邊,一動不動.
"主上也喜歡絲襪麼?"四娘一邊拉著鄭凡在梳妝台前坐下一邊問道.
"是男人的,基本都不討厭吧?"
"喜歡的話,下次奴家專門穿給主上一個人看."
說著,四娘就從梳妝台抽屜里拿出了不少物件兒,也不曉得從一個小罐子里挖出了什麼在手里不停地摩擦著,緊接著又塗抹到了鄭凡的臉上.
味道有些刺鼻,皮膚也有些灼熱的疼痛感,鄭凡還不清楚這是要做什麼,他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就這麼繼續坐在那里.
"主上,眼睛可以先閉起來."
"好."
鄭凡閉上了眼,感受到了四娘的手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在自己臉上快速地"加工"著.
這是在化妝麼?
又或者是…………易容?
大概也就十分鍾的樣子,四娘雙手在鄭凡肩膀上按摩了幾下,道:
"主上,可以睜眼了."
鄭凡睜開了眼,看見銅鏡內自己的模樣已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竟然和那位護衛有了七分的相似.
"主上,那個人的衣服得先扒拉下來穿上,奴家這邊還要自己整理一下."
穿死人的衣服是一種忌諱,但現在人都殺了,也就不存在忌諱不忌諱的事兒了.
鄭凡很乖巧地點點頭,推開門後,看見地板上已經被梁程擦拭過了,旁邊還有一個木桶,里面裝著的是阿銘肚子里剛剛淌出來的東西,如果洗刷干淨的話,可以來一頓火鍋.
而阿銘本人,則被安置在另一個浴桶里,只露出一個頭.
梁程伸手指了指一個角落,那里堆疊著那位護衛的衣服,道:"上面有點血跡,主上找幾條綢子綁著遮掩一下吧."
"哦,好."
也不用拘束了,鄭凡就在這里開始換起了衣服.
等自己衣服換好,四娘也恰好從里屋走出來,但哪怕是自己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但鄭凡還是被嚇了一跳.
眼前走出來的哪里是四娘,分明是那位公子哥.
這易容技術,當真是有些登峰造極了,可能用在別人身上比如自己身上時還會有些瑕疵,但用在自己身上就真的是完全的游刃有余.
四娘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的粉末和綢緞子走到鄭凡面前,幫鄭凡打理頭發同時遮掩衣服上的血跡.
在這個時候,鄭凡忍不住感慨道:
"太像了."
四娘笑了,有些驕傲地道:"主上,奴家的易容放在以前可是能稱得上東方第二大邪術呢."
"那排第一的,是什麼?"
"PS."
"…………"鄭凡.
"好了,搞定."四娘將那把劍拿起來,讓其歸鞘,放在了鄭凡手中,"主上,我們下去吧."
這是原本就計劃好的流程,人既然來到了客棧里,自然也得讓他們出去,從而將客棧摘出去.
鄭凡學著先前那名護衛的架勢將長劍抱在懷中,跟在四娘的身後下了樓梯.
這個點了,客棧里自然沒有黃金時段熱鬧,但也還有四五桌客人在這里繼續喝酒.
在看見二人的身影後,有一桌客人忍不住伸手拍著桌板笑.
四娘聞言,一副羞惱的樣子,忍不住環視四周,呵斥了一聲:
"粗鄙,不可理喻!"
罵得很牽強,面容卻宛若是被人抓住小辮子那般的發紅.
細節的處理,絕對是到極致了.
鄭凡繼續面無表情地抱著劍跟在四娘身後,他可沒四娘的演技,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加戲.
"公子哥"的羞惱反而是讓這些桌子上的客人們笑得更歡樂了,一些汙言穢語更為肆無忌憚地砸了過來.
公子哥加快了步伐,急匆匆地離開了這個客棧,仿佛這個地方是片刻不想多待.
剛走出客棧,就迎面看見了瞎子北從外面回來.
一只手里提著點心包裹另一只手里則提著一些上好的絹布.
可以想見,瞎子北把那位巡城校尉的夫人"伺候"得極好,留客到深夜不說,走時還備上了好禮.
雙方在門口相遇,互相微不可查地點點頭,然後進去的繼續進去,出去的繼續出去.
鄭凡跟在四娘身後,在街道上行走.
說實話,這還是鄭凡第一次走出這麼遠,要知道先前自己離開的最遠距離是客棧門口瞎子北的算命攤.
走過了大概一刻鍾後,四娘閃身進去了旁邊的一條巷弄里,鄭凡自然跟著一起進去.
這條巷弄有點像是老北京的胡同,一戶一戶的門緊密的挨在一起.
四娘拿出鑰匙,打開了一扇門,示意鄭凡跟進來.
"主上,這是我們在這個城里另一處落腳地,現在先換衣服,然後我們回去,衣服脫下來,我來處理."
"哦,好."
…………
"這樣說來,差點出意外了?"
瞎子北坐在浴桶旁邊,手里拿著一個橘子,一邊剝一邊問.
"算是吧,我們有些低估了這個世界."
坐在浴桶里的阿銘很平靜地說道.
"嗯,那是我的失誤了."瞎子北很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安排失誤.
"是你的失誤,但無所謂,因為我覺得,只有這樣子的世界,才能讓我們興奮."
將一瓣橘肉送入自己嘴里,瞎子北點了點頭,然後將另一瓣橘子送到阿銘的嘴邊.
"我吃的話,會漏出來."阿銘說道.
"我想看."
阿銘沒張嘴.
梁程還在擦著地板,做著善後工作.
瞎子北則是若有所思道:"我們的人手,還是不足啊,唔,對了,待會兒這里還要從灶台那邊弄點兒粉灰過來塗抹一遍,這血腥味,還是有的."
梁程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
"好在,有驚無險,現在就等薛三偷完東西回來了,不過,我還是覺得,真正對我們有用的,還是這條你們剛剛抓到的這條大魚,今晚一通忙活後,這個世界的初步視野,應該也就算是開成功了吧.
你們繼續忙,我去把那位公子哥審訊一下."
"還是,等主上回來再由主上親自審訊吧."阿銘開口道.
"但我覺得主上不會做這個事,到時候還會推給我來做."
"但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阿銘提醒道.
"嘶………"瞎子北有些意外地吸了口氣,扭頭看向了浴桶里阿銘,嘴角漸漸泛起笑容,道:"所以,這就是你率先恢複了部分實力的原因麼?"
"什麼?"
"說好一起裝矜持,你卻偷偷舔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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