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天殤 第十五章

盡管士氣受挫,但是在保衛自己家鄉的“大義”面前,東瀛人還是充分地表現出了他們的凶悍和勇猛。和上幾次的攻擊不同,現在可是再也不留任何余地的總攻,面對著龍魂號上凶猛的炮火,在扶桑島上的“武士道”精神的激勵下,蜂擁而來的東瀛士兵絲毫的退縮,甚至是興高采烈地沖向華龍軍的火炮,任憑呼嘯而來的炮彈將自己撕碎。在戰前,石原慎太郎剛剛宣讀過裕仁的詔書,所有在反抗來自華龍的無恥侵略的“聖戰”中為國捐軀的人,其英魂都會被東京都的靖國神社所接納,成為後世萬民膜拜的對象。內戰連綿的扶桑島,可以說沒有一座城市不曾經曆過戰火的洗禮,就連他們天皇的都城東京都也不知曾經易過多少次手,皇宮也是毀了建建了毀。但是只有那座靖國神社無論是哪個占領者也不曾破壞過,更要極為精心地保護,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雖然說天皇陛下就是他們的神,但是靖國神社的地位甚至還要比他老人家更為尊崇,那可是東瀛人心中的“聖地”,所有在對外征戰當中“為國捐軀”的“英雄”們,都安息在那里,死後能夠被供奉在那里,可以說是每個東瀛武士最大的心願和最高的榮譽。本來就是凶悍無比的東瀛人在這一“優厚”待遇的刺激下,完全喪失了理智,成了不折不扣的戰爭機器,前赴後繼地向著龍魂號發動了猛攻,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間隙來,光是那狂熱的氣勢,就足可以嚇倒那些剛剛第一次走上戰場的菜鳥。

華龍軍方面也再沒有了任何保留,本來布在龍魂號船體兩翼的火炮現在都已經集中在面對沙灘的一側,不停的開著火,弓弩飛石更是雨點般的落在東瀛人的隊伍當中,割草般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誰都清楚今天恐怕自己是不會幸免了,但是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們並沒有人被死亡所嚇倒,就算死,他們也要教那些曾經肆無忌憚地肆虐華龍百姓的倭寇付出最大代價,能夠被挑選作為首批登陸東瀛的戰士,每個人都有著這樣的覺悟。他們同時也清楚,最後的勝利肯定是屬于華龍的。龍魂號上一共不過六千來人,卻已經叫東瀛人付出了數以萬計的傷亡,卻仍未能將其攻占,等後面的大部隊趕到的時候,一定會將這些倭寇殺個乾淨,為那些死在他們手上的冤魂討回公道的。至于自己,卻不用麻煩後面的戰友了,因為他們正在用自己的武器來這樣做著,只要還有一口氣,龍魂號上華龍軍將士就不會放棄戰斗。

從龍魂號高高的甲板上望去,放眼四野,密密麻麻都是蜂擁過來的東瀛人,沖在最前面的現在已經和沙灘上的步軍接戰。東瀛人群中,凌振的火炮轟起的火團煙柱此起彼伏,每一次爆炸,都會帶走成片的生命。在交戰雙方的頭頂,從不同陣營發出的弩箭投石帶著死亡的厲嘯劃過,給對手帶去死亡,有些倒黴的甚至在空中相撞,然後落入下面的戰團當中,場面說不出的慘烈。距離龍魂號數里之內的東瀛人,完全忘記了所謂的層次,全都拼命地擠在一起,爭奪著和華龍人交戰的機會,死亡的威脅早就被他們拋到了腦後。這也給了華龍軍最好的機會,可以造成他們最大的傷亡。但是雙方的數量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盡管東瀛人的損失速度要遠遠大于固守一處的華龍軍,但是華龍軍已經沒有機會看到最後的勝利了,在他們將所有的進攻者殺死之前,他們就將被那狂熱的浪潮吞沒。更為嚴重的是,並不是所有的東瀛人都投入了戰斗,在遠離龍魂號的地方,還有大批的東瀛人聚集在那里,並沒有沖過來,數量至少在五萬以上。不要說華龍軍眼前的東瀛軍,就是那些觀戰的家伙,就足夠消滅龍魂號上的六千人的了。

邵野站在龍魂號的甲板上,望向沙灘處的眼睛幾乎在滴著血,在那里,和自己一起乘坐龍魂號而來的戰友們正在浴血奮戰,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而自己,卻不能象他們一樣痛痛快快的大殺一場,哪怕是戰死。作為主帥,邵野明白自己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剛開始的戰斗中,那樣的話整個隊伍將會發生混亂,必須有人來負責總體上的指揮。和東瀛人不一樣,就算在現在的激戰中,華龍軍還能保持著有序的陣形序列,這也是他們的傷亡速度要遠遠低于東瀛人的原因之一。這才是訓練有素的真正表現,就算在最激烈的戰斗中,也沒有人因為太過沖動而脫離隊伍。如果說現在的每個東瀛人都成了一台殺人機器的話,那麼龍魂號上的華龍軍卻是用他們的整體構成了一台同樣的機器,卻要比東瀛人更加犀利,更加有效率。在如此規模的戰場上,個人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哪怕你是一個天品的高手也不例外。這可不是江湖中的搏殺,只有華龍軍這種講究整體配合的戰法,才能在自身付出同樣代價的情況下,令對手付出更大的代價。

在面對面的交戰中,東瀛人直來直去,走實用路線的刀法本來並不吃虧,但是他們並沒有象在他們國內的內戰中一樣遇到和自己一樣的只知道蠻打蠻殺的敵人,遇到的卻是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敵人。華龍軍頂在最前面的那幾個較小的八門金鎖陣,正是利于以少敵多的陣法。隨著陣形如同水母般的不斷收縮膨脹,沖上前來的東瀛人被無情的送入了地獄。每一次膨脹,都會將以部分東瀛人囊裹進陣中,在收縮的同時,也是那些倒黴的東瀛人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刻了。他們所面臨的,根本不是一個和自己一樣拿著刀槍的華龍人,而是無數從四面八方攢刺過來的致命利器,沒有同伴間的密切配合,要想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純粹是天方夜譚。但是東瀛人畢竟太多了,華龍軍陣形的每一次收縮膨脹,同樣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雙方的戰士現在只有兩個選擇,那就是殺與被殺,每個人都在憑著對生的渴望和對敵人的仇恨盡力發揮著自己的最大本領,雖然說在這個時候就和對方正面接觸的人,無論是哪一方,都不可能活到戰斗的結束,除非他能夠憑一己之力將所有的敵人殺個乾淨。東瀛人的尸體堆成了山,而華龍方面的陣形也是不斷減小,並且一步步地向著龍魂號後退著。

在最前面的步軍將士在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來換取那點不多的時間的同時,龍魂號上的炮手射手們也在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著自己的工作。敵人幾乎已經到了眼皮底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他們只需要將自己手中那可以致命的武器發射出去就可以了,當然,他們同樣籠罩在東瀛人弓箭的還擊中,不時有人不幸地被死神選中。盡管人員在不斷減少,但是華龍軍的遠程火力卻未見減弱,誰都清楚這已經是自己的最後一戰了,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還可以拉的動弓箭,推的動石頭,那個人就絕對不會停下。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索取著最大的價值。

就在這時,海面上的警報迭起,邵野回頭,正看見無數的東瀛戰船從附近被海岸遮擋的地方湧出來,向著擱淺在岸上的龍魂號殺過來。為了對付這艘華龍戰船,東瀛人顯然已經用上了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雖然他們的水軍已經在前面的作戰中被消滅殆盡,可是除了那些僥幸保存到現在的戰船,看來只要是能夠開動的船只都被他們用上了,足足有上千艘各色船只鳴著各種號角海螺,發瘋一般地向著龍魂號沖了過來,差不多已經蓋住了海面。


站在邵野身邊負責指揮信號兵的郭嘉的心頓時涼了下來。為了殺傷盡可能多的敵人,龍魂號上的火炮全都被集中在了面對陸地的一側,海面上的防禦只能靠那為數不多的輕舟快船了。沒有了火炮,連投石機都無法配備的快船就算用身體撞,也根本不可能阻止這樣多的敵船。本來按照自己的估算,倭寇的水軍已經徹底喪失了戰斗力,但是郭嘉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將那些破爛不堪的漁船都用在了戰場之上。這麼多的敵船,盡管龍魂號是一艘萬噸級的戰船,但是也禁不住如此連續的撞擊,更何況吃了華龍火攻的虧的東瀛人不可能不將這一古老卻又有效的戰法用在今天的戰斗當中。幾乎可以肯定,在龍魂號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起火之後,整支隊伍能夠維持的時間就可以以呼吸的次數來計算了。

邵野看到的卻不是這些,他的眼睛,正望向更加遙遠的天際,那里是自己的故鄉的方向,百里寒香還在那里等著自己回去呢。他的眼中忽然被淚水充滿,運足了內力大聲地呼喝道:“援軍來了!援軍來了!”就算在殺聲震天的龍魂號上,他的聲音也可以響徹船頭船尾。

郭嘉暮然望去,天海交際的地方,果然已經可以看到根根桅杆,這種規模的船隊,只有華龍才可能擁有。他立刻隨著少帥一起呼喊了起來:“終于來了!我們的大軍來了!是我們的船!”甲板上的射手們聽了,都爆發出轟天的歡呼,但是卻沒有人回頭。他們都拼盡一切向東瀛人射擊著,掩護著下面浴血厮殺的戰友。

消息很快傳遍了華龍軍,戰士們的怒吼都變成了歡呼,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力氣,竟然將原本不斷向著龍魂號逼近的東瀛軍暫時擋住了。可是邵野的心情卻沒有因此好轉,海風迎面吹在他的臉上,他的神色忽然變得無比堅毅。風向不對,在後面的大軍到來之前,東瀛人有足夠的時間先將龍魂號消滅掉。陸地上也許還可以勉強支撐的住,但是那些蜂擁而來的東瀛船只,除了龍魂號上林立的拒船檔之外,卻可以說是毫無阻攔。失去了龍魂號的支援,沙灘上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根本就是無力回天。更為嚴重的是,東瀛人顯然又加強了進攻,就在他們水軍出現的同時,聚集在遠方的那些東瀛軍,也吹響了號角,向著龍魂號殺來。

邵野的心中說不出的感覺令他十分難受,時不我待,眼看著援軍已到,可是自己方面能夠堅持的時間卻是越來越短,難道說就要援軍登陸後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被摧毀了的龍魂號麼?雖然他的心中並不甘願,可是卻也是無可奈何,恐怕就是師父親臨,也無法改變這一命運了……

薩哈夫的臉上,帶著的還是那職業外交官一樣的微笑,根本看不出身為沙漠民族的一員對于自由者聯盟所應該有的憎恨來,雖然說他現在的表情,要比怒目圓睜更令佐羅等人難受。他正保持著禮貌上的微笑,注視著正看著自己帶來的勸降信的佐羅,等待著他的再次回答,說實在的,他倒真希望那個猷族佬的回答,還是那個囂張的“Nuts”,這樣的話自己就有機會親眼目睹萬惡的猷族人被創世神殿的聯軍徹底消滅了。這可是所有沙漠民族的共同願望,如果詛咒真的能夠殺人的話,恐怕自由者聯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應該死上多少次了。


耶路撒冷的城牆轟然倒塌,給堅守在這里的自由戰士所帶來的並不只是戰場條件上的艱難,更為他們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們已經放棄了堵住那段塌毀的城牆的舉動,因為那樣做除了為聯軍的火炮帶來更大的戰果外,不會有任何用處。再說就算堵住又能如何?聯軍完全可以在他們想要的地方重新炸出更多更大的缺口來,每個人的心中都產生了從來未有過的無力感。他們所失去的,不只是城牆,更有那種面對任何敵人都不曾失去的信心和斗志,就算是強大的尼羅人都沒有做到這一點,但是聯軍的那些只有魔鬼才可能制造出來的武器卻做到了。

佐羅的手拿著那張寫滿了字的羊皮紙,正微微地顫抖著,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自己曾經意氣風發地在一張寫著同樣內容的信箋上大大的寫了一個“Nuts”,可是現在,他手中的那根蘸滿了黑色液體的羽毛卻變得比自己的劍還要沉重,差點脫手掉在地上。薩哈夫並沒有說話,更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切,卻令所有在場的自由戰士感到無比的屈辱。如果說自己被更加強悍有力的對手在戰場上正面擊敗,相信他們都能夠更好過一些。可是那些見鬼的神殿聯軍,卻還根本沒有和自己直接接觸啊!薩哈夫可以說是整個聯軍距離自由者們最近的人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其他的聯軍哪怕是到達過耶路撒冷的城牆腳下,卻已經令他們付出了數千人傷亡,城牆倒塌的重大代價。

佐羅抬起頭來,重重的歎了口氣:“達克,看來我們只有象你所說的那樣做了。”他的眼中充滿了無奈,轉頭過去正要向薩哈夫說話,忽然門外傳來一個暴怒的聲音:“不!絕不!我絕不投降!”緊接著,房門就被說話者撞開,連同一個試圖阻攔他的自由戰士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暴怒的野蠻軍團的指揮官,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阻擋的住的。

“巴頓,你聽我說,我們並不是要投降,而是……”佐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巴頓的大嗓門徹底壓了下去:“你們這群懦夫,我們還沒有輸!戰斗!我們要繼續戰斗!沒有人能夠將我們從耶路撒冷趕走!城牆沒了又怎麼樣?什麼見鬼的神殿聯軍,純粹是一幫懦夫,連和我們面對面交手的膽量都沒有,我這就要他們看看我們的真正厲害!”

沒有人能夠在暴怒的巴頓面前插上嘴,野蠻軍團的團長閣下直接沖到了薩哈夫的面前,幾乎和他鼻尖相對:“沙駝人,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們那怕死的指揮官,真正的戰士是不會象他那樣就知道躲在遠處的。”說完,他劈手搶過佐羅的羊皮紙,幾下撕了個粉碎,抬手扔的滿天都是,怒吼道:“這就是我的回答,自由戰士,沒有投降的孬種!”就連房簷的塵土都被震的瑟瑟掉了下來,就算是野蠻軍團當中最見過“世面”的老兵油子,在發怒的巴頓面前也只有溫順如羔羊的份。

薩哈夫卻沒有對可怕的巴頓表現出什麼恐懼,還是忠實的按照自己的職責微笑道:“我可以將這位先生的話作為你們的回答麼?”佐羅和達克還沒說話,門外突然沖進來許多全副武裝的自由戰士。巴頓高聲吼道:“這就是我們的回答,從現在起,野蠻軍團接管整個耶路撒冷的防務。回去告訴你們的指揮官,叫他洗乾淨了脖子!”


佐羅的眼中流露出幾乎要抑制不住的慍怒,就算站在他身旁隱隱挾持著他的野蠻軍團戰士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也被他的氣勢所懾,不由得退了幾步,而一旁的達克卻還是那付沉靜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沒有人敢于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最無法無天的野蠻戰士。在自由戰士們的眼中,死亡軍團的人就是勝利的象征,同時也是可怕的象征。在占據了絕對優勢的光明神殿的宣傳下,學習黑暗魔法的人都被稱為魔鬼。盡管應該是親密無間的戰友,但是其他的人對于達克他們幾個還是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是一聲怒吼:“巴頓!你要造反嗎?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一個身高足足超過兩米的壯漢走了進來,門口處的野蠻戰士一見這個人來,早就躲到了一邊,哪里還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阿諾德.鄂斯奎克如同他的姓名一樣,每走一步地面甚至都要如地震一般的顫抖,光是這付身體就能嚇倒普通的戰士,更何況他還是死亡軍團當中僅次于達克.修耐達的第二號人物,黑暗教廷里面唯一的鬼騎士,武技斗氣與黑暗魔法雙修的強者,曾經為自由者聯盟在亞美利加大陸拓展土地立下了汗馬功勞。

就算是巴頓對于鄂斯奎克也保持著一種敬意:“我不是要造反,只是要象一個真正的戰士一樣去戰斗!阿諾德先生,亞美利加那里還根本不能確定情勢,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投降,沒有了耶路撒冷,我們就成了無根的枯草啊!就算神殿聯軍最後占領了這里,他們也必須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才可以!如果你認為我要背叛的話,那麼盡可以向我動手,不然的話,就一定要聽從我的意見,我們必須戰斗到底!”

很明顯死亡軍團的眾人都以達克馬首是瞻,感覺到了阿諾德望向自己的目光,達克歎了口氣:“我實在是不想聯盟當中起內訌,巴頓先生,那麼就按你想的去做吧,如果你還堅持認為那樣是對的話……”在他的眼中,巴頓和他的野蠻軍團都已經成了死人,憑著敏銳的直覺,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籠罩在巴頓頭上的死亡氣息了。

“薩哈夫先生,如果可能的話,請您和我出來一下,我有點事情想和您私下里說……”達克在選擇了按照巴頓的意思行事的同時,還是決定將自己的設想透露給聯軍。他知道,今天的耶路撒冷恐怕是不好保住的了,巴頓的魯莽行為純粹是飛蛾撲火,只有按照自己的設想,還有一絲可能。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拋棄戰友的罪惡感,象巴頓這樣的家伙,就算保住了耶路撒冷,在今後和其他民族打交道的時候,也將成為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說不准會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要知道,今後自由者聯盟可是要和其他國家一起共存的啊!借聯軍的手來解決掉他,也許將是一個合適,但是又萬分痛苦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