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祭 第八章

聽了諸葛亮的回答,達克•修耐達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明顯的表情,但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黑暗魔法師身上傳來的絕望,徹頭徹尾的絕望。丟掉了耶路撒冷的自由戰士,還有什麼可以幫助他們抵禦一心想要報仇雪恨的沙漠民族的呢?更不要說旁邊還有尼羅人的軍隊以及創世神殿的聯軍虎視眈眈。

“難道說自由者們付出了無數的艱辛和鮮血力圖實現的理想就要這麼毀滅了?”達克的絕望是如此的深切,以至于部分神殿聯軍的人也因此對“剛愎自用”的諸葛亮產生了不滿之心。耶路撒冷的歸屬問題本來對于他們來說就根本不存在什麼切身的利益關系,不過是自己響應創世神的召喚所必須執行的一項任務而已。現在這個華龍人卻要放棄已經是唾手可得的勝利。達克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恐怖實力大家可是都看見了,雖然說諸葛亮施展出來的那個多數人只知道不是魔法的見鬼法術一樣厲害的變態,但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他就能夠保證在達克沒有施展出那個黑暗魔法之前就將他擊敗麼?

“既然這樣的話……”良久,達克好象才算找回了說話的能力,“那麼……那麼我們就開始吧。我會用我最大的力量來保證我們的人繼續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土地的,不會再有絲毫的留手。來吧,華龍人,我已經准備好了!”說著,黑暗魔法師的身影又黯淡了下去,重新變成了一個詭異的黑影,仿佛光線都在到達他的身體之前被扭曲了方向,躁動的黑暗元素再次膨脹起來,一種比剛才還要恐怖的感覺頓時湧上了人們的心頭。達克現在使用的這個魔法好象和剛才的那個不盡相同,不過人們一樣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陷入了絕境的黑暗魔法師只要一出手,就是絕對會超乎常人想象的厲害殺招,換了誰到了達克現在的地步,也不可能再有任何顧忌。

不過諸葛亮卻仿佛沒有受到自己對手的影響一般,仍舊輕搖著羽扇,微笑道:“在動手之前,我也還有話要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早准備施法,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的魔法究竟是如何使用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因為剛才你的強行收回馬上就要施放出去的那個魔法,你現在的身上絕對不會好受。既然剛才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那麼我同樣是有權力在決斗之前說話的。我們規定的可是一場公平的決斗,並不是戰場上的厮殺,在我的話說完,並且做好了戰斗准備之前,就算你出手殺了我,失敗的仍然將是你。”

就連四周逐漸狂暴化的黑暗元素仿佛都因為諸葛亮的話而一下子停止了波動,顯示出這番聽上去不應該具有什麼殺傷力的話對于達克的打擊有多大。黑暗魔法師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了起來,險些要控制不住那些充滿了毀滅性的黑暗力量,但是他現在又必須這樣做,並且忍耐著劇烈的反噬,直到諸葛亮的話說完,並且示意做好了戰斗准備為止。在戰場上偷襲敵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換到了決斗場上,卻成了絕對不被允許出現的卑劣行徑。只有雙方處在一個起跑線上,這樣的決斗才會被認為是“公平”的,其結果才會得到承認。反之違規的一方就算打贏了,也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被看作是要比失敗者更不能被人接受的無恥之徒,甚至在不少國家的法律里都明確地規定出了這一條。也就是說,就算現在達克出手將諸葛亮殺了,自己仍然會是失敗者,自由者聯盟還是要乖乖地離開耶路撒冷。

黑暗魔法師現在才算領教了華龍人的厲害,他們不但有可以輕易轟塌城牆的火炮,和威力甚至要超過自己禁咒的恐怖法術,但是面對華龍人的時候,最為可怕的卻應該要算是他們的頭腦了,甚至連自己這樣世代經商,西方大陸上公認頭腦靈活的猷族人,在他們的面前都在被一直牽著鼻子走。

很明顯,諸葛亮剛才的話就是要故意激怒自己,讓自己再次凝聚起魔力。這已經是身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師的一種下意識里的行為,魔法師在作戰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對手不給自己凝聚魔力的時間。在意識到必須要用自己的勝利來挽救自己族人之後,達克立刻下意識地凝聚起了自己最強的魔力,只等諸葛亮准備好,就立刻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力發動,不是將對手解決,就是死在對手的手上。不但是達克,恐怕換了誰處在現在的地步都會如此。


“兵者,詭道也。”這句話可以說是對華龍兵法的一個總結,但是現在卻被諸葛亮用在了本應該“公正”的決斗上面來了,將一直在生意場上算計別人的猷族人反算了一道。華龍人的兵力雖強,但是在戰場上卻從來不喜歡直接和對手正面沖突,盡管他們的戰士並不比別人的差。被華龍人所打敗的對手,除了那些實力對比特別懸殊的之外,幾乎無一例外地都是先被華龍人層出不窮,以自己的智商根本就難以應付的種種計謀埋伏搞的焦頭爛額,甚至很多時候等華龍軍真的打過來的時候,已經不過是在打掃戰場而已了。“上兵伐謀”,能夠借用外部甚至是敵人自己的力量擊敗敵人的時候,華龍人是絕對不會輕易使用自己的力量的,在這一點上,就算在整個華龍王朝又有幾個敢和諸葛亮較量的?達克•修耐達在這一點上輸給諸葛亮,可不應該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黑暗魔法雖然厲害,但是卻不象華龍那里的武學,以自身修煉的內力為基礎。絕大部分力量都是來自四周被施法者所控制的魔法元素的魔法,施展出來固然厲害,但是在“含勢欲發”的階段,卻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幾乎是每個魔法師都會在吟唱完咒語,聚集起了足夠魔力之後用最快的速度將魔法施放出去。比起凝聚魔力來,要將被自己凝聚起來的魔法能量控制在待發而又不發的狀態,對于施法者體力乃至靈力上的消耗更要大的多。這,就是從一開始諸葛亮就精心為倒黴的黑暗魔法師設計的圈套。

按照決斗的規則,現在達克已經表態,只要諸葛亮一表示自己准備好了,決斗就要正式開始了。可是諸葛亮現在非但沒有馬上進行決斗的意思,反而根據剛才達克的所為,站在那里侃侃而談起來。雖然這好象有些不太尊重即將舉行的決斗,不過這事可是達克先挑的頭,諸葛亮再這麼做,任誰也不好說他故意違規。于是乎心中無比憤怒的黑暗魔法師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耐著性子在那里一邊維持著自己所聚集起來的強大能量,一邊聽著自己對手說話。

諸葛亮剛才要用卻又沒有用出來的“天地無用”,給達克帶來的震撼一樣是巨大的。見識到了東方仙術的巨大威力,達克明白自己碰上的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對手,決斗的結果又直接決定著自己族人今後的命運,因此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早早地就將自己能夠聚集起的最強力量聚集了起來。可是現在,達克卻希望自己凝聚起來的魔力越少越好,要想維持住這樣強大的能量,對于他剛剛承受了一次反噬的身體來說,實在是太大的負擔了,但是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堅持下去。

如果一個魔法師隨便一抬手就能施放出厲害的魔法的話,那麼恐怕整個西方大陸的戰士、弓箭手乃至那些高貴的騎士就都要失業了。施放魔法前凝聚魔力的時刻,是一個魔法師最為脆弱的時刻,盡管對達克這樣的高手來說,可以將這一時間盡力壓縮到最短,不過碰上了諸葛亮這樣同樣高絕的人物,還是可以在這哪怕不過是一刹那的時間里給自己的對手帶去致命的攻擊的。士氣這東西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換到魔力上這個道理仍然可以通用。就算是達克先散去現在身上的魔法,等諸葛亮示意准備完畢之後再重新凝聚魔力,自己的對手又沒有利用那個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會放過的機會發動攻擊,短短的時間內達克能夠第三次凝聚起來的禁咒級別的魔法,還能具有多大的威力呢?更何況以他的體質還能否負荷得住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問題了,現在的他,雙腿就已經開始哆嗦了。

諸葛亮的微笑,現在在黑暗魔法師的眼中,卻成了整個世界上最可惡的表情:“實際上貴方剛才的提議實在是有合理之處,但是我方最終並沒有答應,倒不是心疼那些糧草船只。不要說你們現在區區的這點人,就算再多上十倍二十倍,對我富饒繁華的華龍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哪怕別人都不願意承擔,就由我華龍一手接過,也根本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說到這些的時候,諸葛亮的語氣當中明顯地多了幾絲傲氣,不過其他的人卻並沒有因此認為他誇大其詞。光是通過聖京城流通出來的那些華龍特產,每年的總價值就已經是西方的各個君王們做夢也想擁有的數目了。而象華龍這樣的超級大國,自然不會如同那些地域狹小的國家一樣,以流通業作為自己的支柱了。幾十年前天竺王朝所鬧的那場大規模饑荒,當時光是裝載華龍無償援助過去的糧食的糧隊,就足足在聖域平原上連續不斷地走了一個多月。而華龍方面不過是出了個刺史級別的官員和天竺人交接而已。不要說華龍朝廷,甚至連華龍九公那樣的重要官員都沒有出面,很明顯對于這些糧食華龍人根本就沒有怎麼放在心上。華龍的富饒程度,從此就成了其他國家君王心中的夢想。現在耶路撒冷的自由者聯盟不過幾萬人,哪怕是要想養活他們,對于華龍來說,也根本不算什麼事情,這不過也就是他們總人口的萬分之一而已。


達克現在根本騰不出力氣來說話,不過他那帶著憤懣的眼神卻代替自己的主人向諸葛亮提出了問題:“那為什麼你們不答應?”盡管一向與其他民族沒有多少往來的華龍人的確沒有義務幫助自己,但是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為還是令達克的心中產生了無比的憤怒,盡管猷族人之所以招其他民族憎恨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他們只知道拼命掙錢,卻從不以自己豐厚的財力幫助自己的族人以外的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華龍盡管之前和你們並沒有過什麼來往,但是卻還是不願意看到你們就這樣被消滅掉的。”諸葛亮的話剛剛在達克的心中引起了好感,卻是突然一轉,又變得凌厲了起來,“可是你們卻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耶路撒冷本來就根本不是你們的土地,雖然你們並沒有自己的土地,但是卻為什麼要將這種命運強加到別人的頭上?”

諸葛亮的話雖然聽上去和決斗根本談不上有什麼關系,但是卻並沒有人想要指責這一點,所有的人都在靜靜地聽著,唯一有資格和他對話的達克現在又根本沒有力氣開口,場上只有諸葛亮一個人的聲音回蕩著:“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弱肉強食,既然你們比巴勒斯坦人強,那麼耶路撒冷就應該是你們的才對。就是因為這種思想,我們華龍不但不會幫你們,反而促成了此次的神殿聯軍,要將你們這些禍亂天下的家伙趕出耶路撒冷去!”

“弱肉強食?如果一切事情都只是以實力說話,如果一切事情都只是以刀槍解決,那麼我們人類還和那些自相殘殺的獸類有什麼區別?只是我們會用工具?只是我們知道穿衣服嗎?”諸葛亮的聲音更高了,這番話有很多都是之前王天就已經交待好的,不過也有的是他自己加上去的,“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是不是就應該馬上在這里跟你再打上一場,來決定耶路撒冷的歸屬呢?可是我根本就不用出手,你和你們的人就已經輸了。不光是決斗,在一切問題上你們都輸了,本來在西方大陸你們應該是被人同情的受害者,但是現在你們卻成了侵略者,成了屠殺巴勒斯坦人的凶手!我們華龍有句話,‘邪不壓正‘,就算沒有今天的神殿聯軍,你們在耶路撒冷的所作所為最終也會導致你們的失敗,甚至是滅亡!”

“我們既然是高于其他獸類的存在,那麼我們就應該能夠體現出自己的高貴來。野獸只知道用牙和爪來撕咬,只知道生存下去的本能,但是我們人類卻不應該是這樣!公理,正義!我們是有思想,有靈魂的人啊,只有將這些作為我們生活的標准,我們的生活才會一天比一天好。”雖然這些話就是諸葛亮本身也有點並不完全信服,不過現在用來斥責不能開口的達克卻是再合適不過了,“你怎麼不說話?不要那麼緊張,我沒有馬上出手的意思,把你那只能用來殺戮的魔法先放棄掉吧。我們華龍的武功能夠強身健體,仙術能夠修身養性,你們的魔法除了用來殺人,還有什麼用處呢?”

仿佛是順應自己對手的斥責,達克身上的黑暗力量開始逐漸消散起來,但是仍然保持著必要的警惕,不過是將自己身體的負擔放松到一個更容易承擔的程度而已,但是這一切落在諸葛亮的眼里,已經足夠令他心中暗笑的了:“天下之事,莫過乎一個‘理’字,道理站在哪方,我們華龍就站在誰的一邊。還好這個世界上的多數人還是相信正義的,因此才會有了今天的聯軍,不然的話,就算是只有我華龍一家獨自出兵,也一定要將你們趕出耶路撒冷去的!在這里,亮代表我國天子,向維護天下公義的將士們致禮了。”說著,諸葛亮忽然躬身向著神殿聯軍的方向行了一禮,引得聯軍眾人連忙紛紛回禮,哪怕是最桀驁的維京人也不例外。很多人的心中都是感覺受之有愧,自己不過是為了表現自己國家的實力而來的,卻被諸葛亮扣上了這麼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不過,當然不會有哪個傻子愚蠢到當面拒絕,諸葛亮乃至華龍王朝在眾人心目總的地位,頓時高大了許多,因為只有他們華龍人才是為了“正義”和“公理”來的。盡管在這個世界上純粹相信這些的人早就被別人吃掉了,就是華龍,同樣有著展示力量的目的,不過手段卻要比其他人高明上了太多,不光是軍事上的實力,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維護好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顯然在諸葛亮成為聯軍指揮官的這件事情上,華龍將會成為最大的得利者。

“如果我們華龍也象你們一樣只相信暴力的話,那麼今天你們就不可能活到現在,更不會有什麼決斗,光是我們的火炮,就足夠將你們所有的人全部炸死在耶路撒冷當中的了。知道麼?這樣的火炮我們華龍究竟擁有多少,就連我們自己也已經數不清楚,更有無數比火炮還要厲害的武器,如果我們有什麼擴張領土的野心的話,又有誰能夠抵擋得住?”諸葛亮的話有些誇大,火炮就算在華龍也不過是剛剛出現沒有多久的事物而已,不過兵不厭詐,說出如此“善意”的謊言,相信他的心中不會感到任何不安。


不知什麼時候,達克已經徹底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魔法,但是卻一直沒有回答諸葛亮的話,只是有點象個孩子一樣低著頭聽著華龍人的訓斥,四周的很多人現在的樣子都和他差不多,不少都是自由者聯盟的戰士,但是其中也不乏神殿聯軍的人。“黑暗魔法師閣下,我要說的也就這麼多了,我不想讓人以為我在占你的便宜。”諸葛亮說著,忽然又露出了那招牌式的微笑,“你可以進行休息,我們之間的決斗會在你再次准備好的時候開始,不過還請盡量節約時間。”

達克的身體聞言一怔,卻還是站在那里,沒有任何行動,雖然看諸葛亮的樣子是要先找個地方坐下去了。四周傳來了小聲的議論聲,觀戰的雙方都有人在竊竊私語。這一切都被諸葛亮看在眼里,他忽然悠悠地說道:“剛才你曾經兩次差點使用魔法,相信你的氣力也因此耗費不少,很難盡快恢複過來。這樣的話,我們的決斗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平了。我看這樣吧,我就將我要使用出來的我們華龍的仙術向你介紹一番,讓你心中事先有個底,算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吧。”他的聲音忽然又充滿了傲氣,“不過我相信就算是這樣,等到我使用出來的時候,你還是一樣絕對不可能抵擋的住的。”

已經在對手乃至眾人的心中為自己和華龍豎立了“光輝”的形象,諸葛亮現在知道是該加重一點自己的對手對于決斗的心理負擔的了,盡管這種手段很可能有些多余:“我剛才所施展的仙術,名字叫做‘天地無用’,也就是說,無論對手的抵抗是來自于天上地下,在我這一招面前,都是無用的。在我的仙術所施展的范圍內,究竟會出現什麼樣的攻擊方式,就是我自己也不清楚。”眾人都是一愣,滿場頓時陷入了絕對的寂靜當中,誰都想聽著諸葛亮把話說完。

諸葛亮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但是在達克聽來,卻如同雷鳴一般,逐步挫敗著他的信心:“當我的天地無用使出來的時候,你和你所在的那塊地方的天地將會被我扭轉。我根本就沒有必要直接攻擊你,自然會有人替我將這一切完成,本來這一招應該用在毀滅一支軍隊上還差不多,但是今天的決斗事關重大,我還是不想有任何的失誤。”諸葛亮的話中,流露出來的是無比強大的信心:“雷劈、朔風、冰雹、地震……如果這塊土地的條件適合的話,也許還會有岩漿噴湧出來,一切自然界可能發生的天災,都會因為我的這一招而在你所在的地方出現,並且是你絕對想象不到的猛烈。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麼多了,其他的事情,就算我說出來,你也是不會理解的,畢竟仙術這樣的東西,和你們對自然的認識相差太大了。”

黑暗魔法師的身體現在僵硬無比,眼前忽然浮現出了當年飄揚過海的時候自己的船隊在大洋上暴虐的颶風中掙紮的情景,無力感充斥著他的心頭,一句話諸葛亮一直想要他說出口的話不由得脫口而出:“那……那你要我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