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往死里治

一會的功夫,賈蘇越就被王亞男給叫了回來,賈蘇越也沒跑遠,其實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畢竟是邵華的閨蜜,張凡不得不去打招呼.

"怎麼了,不舒服嗎?"張凡問了一句賈蘇越,不過還是把頭轉向了一旁的王亞男.現在雖然賈蘇越不怎麼懟他了,不過邵華不在,張凡對上賈蘇越還是有點不自在,姑娘的殺傷力太強力,給張凡的記憶太深刻了.

"她大~~!"王亞男剛要張嘴說,結果被紅著臉的賈蘇越給捂住了嘴.

"不能說!"賈蘇越真的有點著急了.也就是未婚的年輕姑娘才這樣,要是個有孩子的少婦,估計這會早就把事情說三遍了.

"好吧,好吧,正好我還要出去一下,呵呵!"天大地大,邵華的面子最大,這個面子得給,張凡又不傻,怎麼不會知道賈蘇越為什麼不好意思.

賈蘇越來血液科,又是一個人和王亞男,跑不掉的貧血,再看看賈蘇越白皙的皮膚,有點發白的嘴唇,平時宅在家里,肯定缺乏鍛煉,估計飯量也不大,所以張凡給阮醫生打了一聲招呼,就出門了.

他其實真的沒什麼事情,索性去找找李輝,好久沒碰到這家伙了,自從結婚後,這小子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也不泡吧了,就連騷擾張凡都沒有了,整個一個家庭好婦男.

這個改變,李亮倒是說過一次.李亮來市里以後,和李輝關系也近了不少.這個李輝老婆真的是個專業老師,雖然比李輝大三歲,可情商相當的高.家里的氣氛烘托的特別好,雖然懷孕了,但是一般很少發脾氣,還會撒嬌,"老公,我累了,你看腳都腫了!"

"老公,你最好了.我太幸福了."把李輝襯托成了一個大男人!據說這是有一次李輝和李亮喝酒後說的.張凡聽完,差點沒笑噴出來,這個人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輝現在定科到了呼吸科,和血液科在一棟大樓上,張凡溜溜達達的就去了呼吸科.

這邊,王亞男看著張凡出門後,就對賈蘇越說道:"有什麼不好意思啊,你看你.還害羞了!"

"亞男!"賈蘇越臉更紅了.怎麼能不害羞呢,不認識也就算了,張凡和她也算是熟人了,怎麼能不害羞呢.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阮醫生水平不錯,我帶你過去把."這個賈蘇越還真是貧血了,怎麼說呢,就是因為缺乏鍛煉,平時為了保持身材,吃的又少,這一年例假又稍微多了一點,結果出現了頭暈,乏力的情況.

早晨來的時候,先是讓王亞男帶著去了一趟婦科,婦科主任看了一下,直接就給賈蘇越說,去血液科把,小姑娘不好好吃飯,不鍛煉身體,這樣可不行啊,你才多大.

門診人多,王亞男也不好意思去插隊,所以帶著賈蘇越來血液科,好死不死的張凡也在,不知道是不是年紀變大的緣故,還是熟悉的緣故,反正現在的賈蘇越相比以前少了很多高傲.

阮醫生看過檢查單子後,就開了一些補鐵的藥物,讓賈蘇越回去按時服藥,定期複查.看完病,王亞男和賈蘇越一起出了血液科.

"你這個還是得鍛煉,不然吃藥也沒什麼好的療效!"

"好吧.亞男,謝謝你了."賈蘇越拉著王亞男的胳膊親昵的說道.長發飄飄的賈蘇越和一頭短發的王亞男站在一起,真的展現出女人不同的精彩.來來往往的人,不管是醫生也罷,病人也罷,都情不自禁的望了過來.

特別是王亞男,一身潔白的白大褂,雙手插兜,平地軟鞋,一年多的外科生活鍛煉的姑娘格外有一種沉穩的感覺.

"好了,我不送你了,我還要回去換藥呢.你自己注意按時吃藥!"王亞男把賈蘇越送到大樓下後說道.


"嗯,你快去忙吧,我也去上班了."賈蘇越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因為平時不怎麼喜歡運動,一天窩在家里.

不運動,飯量就小,然後因為例假有點多了以後,就出現了這個貧血症狀,還是缺鐵性貧血.

貧血,人體紅細胞不夠導致的,而鐵元素又是組成紅細胞的原料之一.簡單的說一下這個紅細胞的生長過程.

成年人,紅細胞是在骨髓中生長.長啊長的,終于長成體型和阿拉伯數字8相似的時候,就表示它長大了,然後從骨髓里跳了出來,就在血管里開始工作,它是個司機,一直干著運輸的工作,等干活到一百來天以後,這個紅細胞就變老了,干不動了,通過脾髒的時候,被脾髒的巨噬細胞給吞噬了.就這麼,它勞累的一生就結束了.

出生在骨髓,工作在血管,埋葬在脾髒.然後組成紅細胞的這些成分又被利用起來.組成新的紅細胞.所以,一般沒大出血或者沒有長期慢性失血的人,一般是不會出現缺鐵性貧血的.

鐵元素,食物中攝入的不僅不多,還非常的難吸收,一旦缺失,頭暈,惡心還一時半會的補充不上來!

張凡到呼吸科的時候,李輝剛剛下完醫囑,李輝看到張凡出現在呼吸科的時候也非常高興,雖然結婚後和張凡很少見面,但猛然間的見到張凡還是很高興的.

張凡看到李輝的時候,有點詫異,曾經那個雖然口袋里沒有幾毛錢,穿的襪子都透出大腳拇指的家伙,可發型永遠保持著一絲不亂,永遠都是梳理的整整齊齊.

現在竟然理成了一個板寸,眼圈帶著隱約的青色,忽然好像老了十歲一樣.

"怎麼了?"張凡詫異的問道.

"沒怎麼啊,挺好的啊!"李輝手里還拿著病曆,拉著張凡來到大樓的樓梯間,趕忙的拿出了一根煙,張凡瞟了一眼,三塊錢的紅河.

"缺錢了?"

"嗨!老婆懷孕保胎,老家父母身體又出了點事情,省一點是一點."

"錢不湊手就說一聲."

"沒事,抗一抗就過去了.就是瞌睡!"猛的吸了一口煙後,李輝眯著眼睛說道.

"你媳婦晚上睡眠不好嗎?"

"不是,管的病號太多了,有點乏了."

"管了多少個病號,你們主任老居這麼殘酷嗎."

"我自己要求的,我一個人就管著二十多個病號,每天加班到晚上兩點.不拼不行,到處要用錢.哎!以前多自由啊!"


"那你悠著點!"

"沒事,以前浪的太厲害,算是還賬吧!你呢怎麼樣了,什麼時候結婚."

"快了吧!"忽然的兩人都沉默了,好像生活的壓力如同一個繩索一樣,慢慢的收縮,勒的讓人無法暢快的呼吸.

"沒事,不加油能怎麼辦呢.沒傘的孩子就加油跑唄.不聊了,還得去寫病曆呢,早點寫完能早點回家,等什麼時候有功夫了,出來坐坐."過了一會,李輝扔掉煙頭,對著張凡說道.

"好,注意身體."望著好像有點佝僂的李輝,張凡好像有點懷念那個無比油滑,無比跳脫的小伙子,長大了?成熟了?或許是成熟的代價把.

張凡回到科室,情緒稍微有點點低落,從李輝的背影中他好像也看出了他的樣子.還沒怎麼去感懷呢,就來一個病號,主任收進來的一個病號.

男性,六十八歲,無任何誘因的三系細胞降低.患者因突然的出現牙齦出血,雙下肢浮腫,頭暈半個月加重,在當地醫院住院治療,未見明顯好轉後,轉入我院就診.

今天是阮醫生收病人,當這個老年病人入院以後,張凡看著門診的住院單子,心里就產生出了一種無奈,毫無辦法的一種無奈.

入科之前,張凡肝了好幾個晚上的血液科,不算精通,但也算是入門了,這個科室相對于風濕,內分泌更加的麻煩.幾乎就是一個翻版的全身疾病.

往往病在血液,可症狀表達的器官是不確定的.這個老年人,現在的治療措施市醫院和縣醫院,區別不大.都是對症治療,因為無法明確診斷.只能對症治療.

收住,查體,開各種檢查.老頭一直撅著個嘴,不停的嘟嘟囔囔,陪護的是個老太太,一邊慢慢的搓著老頭的小腿,還不停的勸著老頭.張凡聽了一耳朵,原來是老頭不願意治療了.可老頭的孩子們不願意.

下午,李青主任下門診,病人檢查單子都已經彙報,因為是個特別的病人,科室里面的人都聚在一起討論.討論了半天都沒個結論.

"特發性惡性細胞組織病並骨髓轉移!"就在這時,張凡看著檢查單說了一句.

"有點像,不過這個疾病太少見了,我也沒有見過.你確定嗎?"李青說道.

"做骨髓穿刺!給疾病定性?"

"行,就這樣.盡快定性."李青點了點頭.其實,這個疾病張凡已經確診了,這幾天的張凡翻看了無數的血液疾病的期刊,對這個疾病非常的有印象.

就算現在確診了,也沒什麼好辦法.因為這是個惡心癌症,無法手術,無法化療無法放療,毫無措施的疾病.

"再不要折騰老漢我了,我都馬上七十的人了,哎!"骨髓穿刺的時候,老頭唉聲歎氣的.

幾天後,結果回報,符合診斷.怎麼辦?老漢的三個孩子也來了,老漢一輩子的農民,拉扯著幾個孩子成人,孩子們都爭氣.老大是個小老板,做家電生意的,老二是個老師,老三在國企上班,總的來說家境還說的過去.


"醫生,這個病就沒辦法了嗎?去首都,去滬上,還有希望嗎."三個人中,老大一直是拿主意的.

"哎,到哪里都沒有什麼好辦法."李青同情的說道.

"哪,怎樣才能延緩病情,老人吃苦受累一輩子,沒享幾天福!醫生想想辦法!"老大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只能不停的輸血,不停的靜脈輸入白蛋白,不停的用激素.時間真的不好說.而且費用也不少."

"沒事,醫生,能讓我爸爸多活幾天活幾天!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老人想吃什麼吃點什麼,想喝什麼喝點什麼,沒什麼注意的了.如果,如果一旦病危搶救嗎?如果需要切開器官,切不切?"

"我們商量商量!"三個孩子失落的走了.

"用藥吧!哎!"

費用如同老虎機一樣,大口大口的吞噬著RMB.白蛋白,血漿,進口預防出血的藥物,以萬為單位的錢數!

治療?還是不治療?華國很多時候,說粗俗一點,醫院不干涉或者無權干涉病人的治療,很大一部分都是無謂的治到死.

曾經有個很有對比性的故事.加拿大,一位華裔老人,億元級的富翁,晚期癌症.惡病體質,浮腫,在醫院內,醫生拒絕給與輸入血漿甚至于拒絕輸入白蛋白.

老人最後的意願就是回國,落葉歸根.醫院派出了三位醫生,兩位護士,做飛機護送著患者歸國.他們認為,這是對老人臨終最後的一個人文關懷,是必須的.但對于無效的治療,他們認為是浪費.

一周,七八萬的住院費.老人也是一天比一天的衰老,輸入的液體一天比一天的多.下午時分,陽光照射在病房內,老人灰敗的臉色格外顯眼.

老太太去給老人倒尿去了,張凡給老人做了一個簡單檢查,滿身的塑料管子,痛苦!極度的痛苦.

就在張凡做完檢查要出去的時候,老人干瘦的手抓住了張凡的白大褂.

張凡詫異的望著老人,"讓我走吧!求你了!"張凡站在床邊愣住了,他懂,他懂老人的意思,可他有辦法嗎?沒有.看著張凡糾結,無奈的表情.

老人失望的慢慢的放開了張凡的白大褂,慢慢的把頭轉向了窗口.張凡尷尬的走出了病房,他有權利嗎?沒有!

往死里治,難道是孝順嗎?這時候放棄不行嗎?張凡看著痛苦的老人,一時間發現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