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斌斌和阿正

劉風正成功甩盤,白佳慧也為自己的決斷慶幸不已,盡早切割,及時止損,這幾個月來她自認為走位相當的風騷,每一步都無比精妙.

一年前,白佳慧還只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只有本科學曆的平面設計師,每月拿著三四千元的工資,有一個同樣薪水微薄的男朋友,住在出租屋里省吃儉用為攢房子首付,財務自由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連買口紅都只能選擇幾十塊錢的牌子.

後來,她靠自己的機智成功搭上了劉風正,當起了沒名沒分的小三,劉風正對她不錯,但她知道對方只是玩玩而已,充其量就是給幾萬零花錢,買塊卡地亞的手表,等玩膩了就甩掉,所以她用計懷上對方的孩子,以此作為要挾,她並不是真的想和劉風正過一輩子,只是不想再過窮日子,劉風正對她來說,只不過是逃離窮困窘迫生活的一條船.

老劉就范了,白佳慧毫無心理負擔的踹掉了江小洋,住進了錦江豪庭,在這里她遇到了一個叫謝特的老外,她本以為命運之神再次眷顧了自己,但是事實並非如此,白佳慧是窮過的人,對于窮人身上的味道有一種天然的敏銳,她從蛛絲馬跡里發現謝特只是個窮逼,而且還是個狡猾陰險的拆白黨,專釣富婆的那種,兩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互相都想從對方身上獲取利益,很快就互相明白了,于是好聚好散,江湖再見.

後來,劉風正派李超陪同白佳慧赴美,從這個小伙子身上,白佳慧發現了一種劉風正江小洋都不具備的精神,那是社會底層青年執著向上的精神,不擇手段,忍辱負重,只為達成目標,她欣賞這種精神,和李超很快就情投意合,你儂我儂.

李超比劉風正年輕,比江小洋學曆高,有闖勁,情感方面比較單純,易于掌握,唯一的缺點是窮,所以只能當個備胎,在美期間,白佳慧時時關注國內情況,而且境外的信息更加豐富,她已經察覺到石化系統面臨的洗牌,果不其然,劉風正丟掉了位子,試問一個中年國企領導沒了官職,還有啥拿得出手的玩意,所以白佳慧早早就准備好切割了.

從別墅離開後,白佳慧住進了李超租的房子,雖然手頭只有十萬美元,但是肚里有孩子,生下來就是美國戶口,作為母親也能拿到綠卡,就此可以賴在美國吃低保,等李超學成,也不必回國了,在美國找一份工作,開始新的人生,豈不是美滋滋.

看著李超忙忙碌碌,白佳慧心里暖暖的,似乎感受到愛的目光,李超抬頭一笑,盡在不言中.

李超不是傻子,誰也不喜歡當接盤俠,他自然有他的考慮,白佳慧馬上就是美國人的娘了,那自己就是美國人的繼父,綠卡啥的就有個抓手了,而且白佳慧掌握了數目不詳的美元,都是劉風正貪腐來的黑錢,再說了,孤身在美,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總歸是好事,管她是不是誰的小三呢,又不是真過一輩子.

……

劉風正在洛杉磯盤桓多日,卻一直沒找到項目和資金,那些狐朋狗友原本都是生意上的伙伴,當年他是甲方,人家自然溜須拍馬,伺候的好好的,現在他沒了公職,人家能繼續把他當個朋友待就算不錯了.

說來劉風正最大的優點就是擅長交朋友,他從小熱情開朗,多才多藝,女孩子喜歡他,男孩子也喜歡他,長大之後這個優點發揚光大,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劉風正是干部家庭出身,又是國企領導,但從不擺架子,就是和流浪漢都能平等的聊天,所以他積累的人脈相當可觀.

有個朋友給他支招,說最近有個國內來的低調富豪,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背景,這個人挺四海的,你去接觸一下, 興許能找到什麼路子.

在朋友的朋友的帶領下,劉風正來到東灣海邊的一處莊園,維多利亞風格的白色建築佇立在海邊,鐵絲網封閉起來的院子足有幾千平米,通往莊園的一段道路也是私人領地,劉風正是見過世面的人,依然被主人的豪富程度震撼到了.

莊園外的樹蔭下,停著兩輛主人的車,一輛勞斯萊斯幻影,一輛賓利歐陸,由此可見主人是個穩重老成的中年男子,劉風正迅速打了個腹稿,計劃著怎麼套近乎,可是當他看到主人真容時,一切計劃都拋之腦後了.

據中間人說,富豪叫李斌,持有香港身份證和新加坡護照,但真實身份應該是大陸跑過去的神秘人士,劉風正一眼就認出,這位李斌其實就是譚斌.

劉風正和譚斌的交集並不多,但兩人同命相憐,一個沒了哥哥,一個死了弟弟,又都背井離鄉到了美國,所以一見面啥也沒說,就來了個熱情的擁抱,把中間人都驚呆了.


譚斌開了一瓶羅曼尼康帝招待劉風正,先閑聊一番國內大事件,然後帶他參觀莊園,這棟始建于十九世紀的建築有十二間臥室,十五個洗手間,有戶外游泳池和直升機停機坪,車庫能停十二輛車,一樓的大客廳可以開百人party,可城堡里只有譚斌一個人,其他都是廚師司機保鏢教練和仆人.

"我非常孤獨."譚斌翹著二郎腿,一臉的憂郁,"家里人都沒能出來,我父母,老婆孩子,都監視居住,很難把他們搞出來了,我弟弟死于非命,我雖然手上有些錢,夠下半輩子揮霍的,但是心里總是不得勁,人,不是光為錢活著的."

"老哥,我感同身受."劉風正也唏噓起來,和譚斌碰了杯,一飲而盡.

譚斌大笑:"你遠道而來,我沒什麼招待的,請你海釣,走吧,去看看大海,陶冶一下心情."

莊園外就是私人碼頭,停靠著譚斌的游艇,他們楊帆出海,在海上垂釣,海上有私人廚師在船上做刺身大餐,兩人一見如故,傾心交談,互相把從小到大的經曆都說了一遍,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最後在船艙里抵足而眠.

一覺醒來,游艇還在海面上游弋,東方破曉,劉風正起床,看看身邊熟睡的譚斌,有些失措,摸摸臀部,心情又放松下來,他來到甲板上看日出,不一會兒,譚斌也出來了,將一杯熱咖啡遞給他.

"以後,咱們就別劉兄譚總的叫了,外氣,你叫我斌斌,我叫你阿正,就這樣定了."

劉風正爽朗一笑:"好的斌斌."

兩個男人穿著風騷的白褲子,赤著腳站在甲板上,海鷗在翱翔,加州的日出見證著他們的友誼.

感情到位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談了,劉風正的底子沒花,還能返回國內做生意,譚斌是回不去了,他掌握了大量的資金,但是對于海外投資一竅不通,只知道買房子買地,又怕被人當肥豬宰,畢竟離開國內的環境,他啥也不是,連英語都不會說.

劉風正這些年的國企領導不是白當的,他涉獵頗廣,知識面很寬,比譚斌這種只會搞關系的商人強多了,他告訴譚斌,世界經濟發展的引擎在中國,互聯網時代有著巨大的商機,手上的錢不能白白閑置,必須投出去才能源源不斷.

"我們成立一個投資基金,我來操盤,投一些有前途的項目,做出成績來,不但是經濟上的成就,也有政治上的,為國家做出貢獻,或許斌斌你可以洗白上岸也未可知."

譚斌想了想,一錘定音:"先投一個億."

劉風正說:"一個億,只能做天使投資人."

譚斌說:"美金,刀勒."

劉風正打了個響指:"OK,我馬上飛回去找項目."


……

開學季,傅平安升級為大二學長,新的學期里他准備將精力放在學習上,卸任學生會主席後不再兼任其他社會職務,新一任的學生會競選工作已經悄悄拉開帷幕,據說劉康乾這次志在必得.

大一新生陸續報到,九月中旬會安排他們軍訓,等一個月的軍訓結束才返回課堂,正式成為一名大學生,但是今年有些不同,在軍訓之前,新生們就接受了任務,以大學生的名義上街游行示威.

電視上,報紙上,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關于釣魚島爭端的新聞,一時間群情激奮,江大學生會收到上級指示,要組織學生進行愛國游行,其實這事兒根本不用安排,大學生們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一點就著,簡單預備了橫幅標語就上街去了.

路線是制定好的,口號是統一的,浩浩蕩蕩的學生大軍走上街頭,恣意揮灑愛國熱情,傅平安也在人群中,身旁是他的三個室友,范建尤其興奮,一邊走一邊嚷嚷:"上一次五四運動咱們沒趕上,這一次正趕上趟,這是能載入史冊的啊!"

傅平安同樣滿腔怒火,近百年前為了青島,現在是為了釣魚島,小日本為什麼總是和我們過不去,他恨不得重新入伍,上陣殺敵.

游行隊伍按預定路線走了一圈,宣泄了精力,後勤人員送來盒飯,大家吃了就散了,各自回校,傅平安和室友步行回去的途中,發現游行隊伍依然壯觀,但是活動似乎變了味道,也不再是大學生為主,而是混進了許多社會青年.

道路開始擁堵,一些路段車輛過不去,有些青年打砸日資商鋪,更有路邊停著的豐田本田馬自達等日系車被砸,磚頭拍在風擋玻璃上,警報聲四起,龜裂紋一片.

"有點革命的味道了."范建躍躍欲試,被傅平安勸阻,他指了指電線杆上的攝像頭:"破壞私人財務,要賠錢坐牢的."

"你不懂,這叫愛國."范建嘀咕了一句,還是把剛撬起來的地磚扔了回去.

一輛日產軒逸被愛國群眾堵在路上,車里小孩哇哇大哭,幾個青年聚在車頭前用啤酒瓶和棉紗現場制造燃燒彈,看意思是要把車給點了,傅平安看不過眼,上前勸阻.

"差不多行了,別傷人."

"你哪一頭的?買日本車的還是中國人麼!今天必須給他們點教訓,起開!"手持燃燒瓶的青年一手拿著瓶子,一手拿著打火機,聲色俱厲.

傅平安回看車里,開車的是個嚇得面色慘白的中年男子,車里坐著他的一家人,看車牌還是外地的,不明情況亂入游行路線,算他倒黴.

"下車,不然連人帶車一塊兒燒!"青年還算有些理智,他點著了瓶口的棉紗,臉上洋溢著邪惡的笑容,這笑容讓傅平安想起小學時有個同學用汽油燒老鼠,結果渾身著火的老鼠跑進他家,把房子付之一炬,兩個人的笑容如出一轍,無關愛國,僅僅是殘忍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