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悔教夫婿覓封侯

2015年2月14日,這天是情人節,距離中國傳統節日春節還有四天,星馬台空軍基地迎來一架波音747客機,基地的機場規格並不適合起降這樣龐大的客機,但機長還是穩穩的降落了.

這是一架來自中國的專機,但並不是江航的飛機,而是外交部租用的國航客機,國航有幾架波音747,經常充當領導人出訪專機,任務結束後就正常執行民航任務,飛機上乘坐的是外交代表團和駐星馬台大使,在春節前履新,充分說明中國政府對中星關系的重視程度.

魏中華有些情緒,他是江航的副總,出差從來只坐自家的飛機,這回卻要乘國航的客機回去,這多傷尊嚴啊,不過想到這是國家的整體考量,外交禮遇,他也就釋然了,誰讓江航沒有747呢.

這次來的外交代表團是頂級陣容,外交部副部長帶隊,隨團的除了外交使節,還有商務部和企業家代表,他們給星馬台帶來一份豪華大禮包,第一步規劃包括幫星馬台建設萬噸港口,4F級機場,以及一座五星級酒店和商業綜合體,當天的《蘇拉威西新聞報》二版報道稱,星馬城即將擁有WANDA PLAZA了!

第一版刊登的是另一則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國家即將建設星馬台第一所大學,建校所用款項全部從民間征集,林家第一個響應,捐出一塊價值百萬美元的地皮和五百萬美元用于建校,林家長子林長榮,獲封拿督,另一位捐贈建材的華裔黃利發,同樣獲封拿督.

瑪竇這是在批發拿督頭銜呢,若在以往,未免有賣官鬻爵之嫌,現在國民們不但不指責,還深感首相之用心良苦,國庫里沒錢,又不能生生從華人手里搶,用這種方式逼華人掏錢,妙啊.

其實這是瑪竇的民族融合同化戰略,他希望華人融入社會,普遍通婚,若干年後不再有華人社區之說,作為表率,他將迎娶一位華人王妃,情人節這天,瑪竇派人送了一大束玫瑰花去林家,這不是年輕人之間的浪漫,而是成年人之間的交易,花是送給林祖兒的,更是送給林天祥的,他用這種方式試探林家,願不願意把孫女嫁入王室.

"我願意."林祖兒說,她早就料到了今天,雖然她對這樁婚事並不抱有任何幻想,但必須去做,瑪竇年輕英俊,身份顯赫,但一直以來沒有明確的女朋友,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來說,這很不正常,嫁給一個性取向成迷的人,談何幸福,可為了林家的未來,為了五萬華裔,她必須做出犧牲.

林祖兒上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個新加坡籍的男朋友,近來有了疏遠,經過這段時間的冷卻,也到了說分手的時候了,希望他在報紙上看到自己成為王妃的時候不要罵自己吧.

2月17日,傅平安終于踏上歸途,同機返回的還有沐蘭,中國投資團和蘇菲母女,安德烈和米哈伊爾留在了星馬台,前者進入軍事學校擔任教官,後者加入了蒂亞戈領導的調查局.星馬堂獲得了一張合法采伐木材的牌照,安蘭貿易則得到唯一的出口珍稀木材的牌照,可謂皆大歡喜,人人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回去的飛機上,傅平安問沐蘭願不願意接自己的班,當安蘭貿易的董事長.

"不合適."沐蘭說,這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安蘭貿易的總經理是劉小娜,兩人搭班怕是好景不長.

"你是創始人,這位置就應該是你的."傅平安何嘗沒考慮到劉小娜的感受,可這是沐蘭應該得的,總不能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常年駐外吧,安蘭貿易的本質是星馬台王室的錢袋子,沐蘭在擁戴瑪竇上位的事情上立有大功,論資排輩也該她上,而劉小娜的功勞相對較小,不該居于沐蘭之上.

"你這個人,情商太低."沐蘭說.

"那我應該怎麼做?"傅平安誠心請教.

"你自己想."

……

除夕的早上,專機降落在玉檀機場,旅客走貴賓通道出機場,出站後各回各家,傅平安宣布即刻放假,打發顧北和巨強回家前,用當下最流行的玩法給他倆時微信上轉了個大紅包.

"要不要一起回淮門?"沐蘭說,"我現在訂票."

傅平安的手機響了,是劉小娜打來的.


"那我先走啦,年後再見."沐蘭不等他回答,擺擺手拉著箱子走了.

劉小娜開車來機場接人,把傅平安接上之後,說我們今天回臨港過年吧,明天開車去淮門.

傅平安有些意外,因為他答應過家里,今晚上一定趕回家,劉小娜自作主張要在臨港過年,也不和自己打個招呼.

"我爸身體不好……"劉小娜說.

"好吧,我給家里打個電話."傅平安在這種問題上不想爭吵,反正也不是原則性問題,過年圖的是個團圓,只要全家團圓,哪天都可以過年.

得知兒子除夕在小娜家過年,范東和傅冬梅並沒有不高興,反而叮囑兒子買些禮物,孝敬一下老丈人,別失了禮數.

劉小娜很開心,把車開的飛快,奔馳車轉到去往臨港的高速公路上,傅平安忽然說:"我不想管公司了."

"你不管誰管,總不能都丟給我一個人吧."劉小娜說.

"沐蘭回來了."傅平安又說.

"在那邊不挺好的,回來干嘛."劉小娜不為所動,心里卻刺痛了一下,傅平安這意思是要給沐蘭讓位呢,明明是自家的夫妻檔,加進來一個異性老同學,怎麼都不舒坦.

"安蘭貿易並不是我個人的企業,我也志不在此,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退出管理層很正常,沐蘭是大股東,她會接任董事長."傅平安說,他情商是低,但也不是木頭人,他能感覺到劉小娜對沐蘭的抵觸情緒,但正如他說的那樣,沐蘭是大股東,于情于理都該她接任,劉小娜如果不樂意,正確的做法是與自己共進退,選擇辭職.

"行吧,反正你當家,你讓誰當,誰就當,我沒意見."劉小娜語氣淡了很多.

四十分鍾後,車到臨港,德龍家具似乎恢複了往日氣象,一片張燈結彩,劉德龍腦溢血過後蒼老許多,走路需要拄著拐杖了,家里也頗為冷清.

年夜飯不在家里吃,已經訂好了飯店,中午隨便吃點餃子就行,吃飯的時候聊起傅平安在星馬台的事情,劉小娜問他是不是過了年還得回去.

"不去了,已經告一段落."傅平安說.

劉小娜不解了:"不去了?我還以為你在那邊當了部長什麼的,工作走不開才不想管公司了."

傅平安說:"我在那邊的職務也都辭了,沒什麼意思,這邊公司想退出是考慮到學業,我想專心做研究."

劉小娜說:"我真是搞不懂你了,雖然我沒去,但也知道那邊兵荒馬亂的,你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幫他們拼命的,怎麼做了江山你就隱退了,你得拿到報酬再走啊,你是不是傻啊?"

傅平安沒生氣,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世間一切都是有價碼的,只是這個價碼在大部分人心中是可以用金錢衡量,在極少數人心中是用別的東西衡量的.


"我不是傻,我只是說退出,並沒有說放棄我的股份,不過,安蘭貿易現在是虧損的."傅平安本不想提這茬,可是劉小娜拿金錢說事,他也就算算賬,安蘭貿易其實只是一家走私珍稀木料的小公司,是一錘子買賣,並沒想做大做強,是後來這些加入者想的太多,又是收購,又是風投,玩的是資本運作的那一套,最值錢的,最能拿來講故事的就是那價值一個億的木料,本來這故事能講很久,可惜一把火燒了,德龍家具的保險賠付到現在沒到位,安蘭貿易能維持下去,靠的是風箏投資的錢,靠的是投資者縹緲玄乎的信心.

複盤一下,德龍家具和其他廠商拿出一千萬預付款,買了價值一個億的木料,准備加工之後至少賣十億,可是這批木料焚毀了,德龍家具欠安蘭貿易九千萬,資不抵債,破產倒閉是分分鍾的事情,安蘭貿易賬上也多了九千萬的壞賬,這筆錢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而且欠債的是未來的老丈人,這筆賬就更糊塗了.

"虧損是暫時的,咱們不是拿到了風投麼,想辦法操作一下,把這個窟窿補上……"劉小娜滔滔不絕,傅平安卻聽不進去了,這不符合他的道德觀,拿投資者的錢堵自己的壞賬,這和小偷有什麼區別.

張愛芳端來餃子,中止了他們的對話.

傍晚六點,劉德龍一家人來到飯店吃年夜飯,一家四口吃飯太冷清,劉小娜的大姨二姨兩家人和他們湊一張大圓桌,兩位姨媽席間少不了吹噓自家兒女的本事,當問起傅平安在做什麼的時候,他只說還在讀書,劉小娜卻毫不客氣的替他宣傳了一把:我們家平安還沒畢業,現在勤工儉學,開了個小公司,不久前剛融資一億美元,現在正開拓海外市場呢,這不,早上才從國外回來.

飯後,各回各家,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張愛芳給女兒女婿預備了單獨的一套房子,讓他們共度二人世界.

劉小娜去洗了澡,穿著浴袍趿拉著拖鞋出來,頭發蓬松,身上香噴噴的,她看到傅平安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心說這小子真是個呆瓜.

"想啥呢?"

"我在想怎麼處理壞賬,可以這樣,收購照樣進行,德龍家具並入安蘭貿易,這筆賬就抵消了,你負責德龍家具,沐蘭主持大局,這樣比較公平,而且你在這邊也能照顧家人."

劉小娜氣不打一處來:"傅平安,你想的挺周到啊,她主持大局,打發我回臨港,給你們騰出二人世界是吧,說,你和她到底什麼關系?"

傅平安愕然,解釋道:"同學關系."

劉小娜說:"我還以為你在考慮咱倆的將來,原來是為別的女人做打算,同學關系有這麼親麼,她的職業規劃,需要你做主麼,她要是心里有譜,就該自己請辭,別在這兒礙眼."

傅平安說:"你……"

"我什麼我,我說錯了麼!你們倆在星馬台這麼多天,不知道干了些什麼呢,打電話也不接,誰知道是不是在游艇上尋歡作樂,傅平安你真行,吃著碗里的惦記著鍋里的,我告訴你,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只能選一個!"

傅平安頭嗡嗡的,他不擅長吵架,更不擅長對付不講理的女人,一時間無言以對.

劉小娜更生氣了,她滿腹委屈,為了公司她竭盡所能,東奔西走,換來的就是這個結局,男人跟別的女人在外面雙宿雙飛,還要把那女人安排成自己的上司,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平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你是在說公司的人事安排,還是在說個人感情問題."

劉小娜說:"一回事,你要是真心疼她,就給她另外開一家公司,別弄到我面前礙眼,安蘭貿易是我一手打造起來的,每個人都是我招來的,客戶是我的,市場是我的,我憑什麼讓給她!"

傅平安還想解釋:"木材生意只是一部分,以後你還管你的市場,你的客戶,沐蘭她……"


"你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劉小娜張牙舞爪撲過來,將傅平安揪起來,連踢帶打推出門去,反鎖.

傅平安在外面敲門,劉小娜靠著門委屈的哭了.

走廊里很冷,傅平安穿著拖鞋和單衣,他敲門,沒人應,等了一會兒再敲,劉小娜還是不開門,大概准備把自己關在外面過夜了.

傅平安摸摸身上,手機和錢包都不在,不過他有個好習慣,褲兜里隨時都放著五百元鈔票,以備不時之需,他下樓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帶自己去買鞋買衣服.

"被媳婦攆出來的吧?"的哥很有經驗的說道,"聽你口音是外地人吧,咱們臨港的女人就是凶悍,你還不習慣啊,我給你支個招,跪在門口認錯,問你哪錯了,就說哪都錯了,小夫妻沒有隔夜仇,第二天啥事沒有."

"夫妻關系應該是平等的,和睦的,而不是誰降服誰."傅平安說.

"不是降服,是疼,女人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講道理的."的哥一轉方向盤,帶他來到一家還在營業的花店門口,"賣衣服鞋子的都關門了,你買束花回去哄哄媳婦吧."

傅平安聽了勸,下車買花.

劉小娜這會兒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氣鼓鼓的打開門,想問一下傅平安知不知道哪兒錯了,外面卻空蕩蕩的.

"人呢,跑哪去呢?"劉小娜慌了,出門尋找,一直找到樓下也找不到人影,她更生氣了,上樓拿了包,鎖門回娘家去了.

傅平安拿著花束回來,上樓敲門,無人應聲,敲了半天劉小娜還不開門,他的氣也上來了,把花束丟在門口,下樓出小區,出租車還停在原地.

"咋的?不好使?"的哥問.

傅平安拉開車門坐進去:"遠路走不走?"

"去哪兒?"

"淮門."

"真生氣了?大過年的別這樣,好好認個錯又不會死."的哥說.

"不走我換一輛車."傅平安開門要下車.

"走,男人就得有點骨氣."的哥翻下了空載的指示牌,開始計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