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公道

解小明當場崩潰,歇斯底里,嚎啕大哭,但是反抗是不敢的,被法警戴上手銬押走了,還不斷回頭看著楊萍:"媽媽,救我!"

楊萍心如刀割,但此時此刻她必須保持理智,她不斷提醒自己,這不是國內,國內慣用的操作手段在這里不頂事,不頂事,不頂事.

一群記者圍攏上來,話筒戳到楊萍面前,問她對案件的看法,楊萍悲憤無比,正想說點什麼,律師附耳道:"冷靜,什麼也別說."

但楊萍還是說話了,她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貴婦人,矜持的用英語表示,相信星馬台的司法公正,一定給給自己兒子公道,至于其他的就一字不提了.

回到酒店,楊萍和律師們開了一個會,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當然記得去年的這個案子,兒子在近江醉駕釀成慘案,造成五死四重傷還是四死五重傷來著她不記得了,反正挺麻煩的,找了很多關系才擺平,事情過後她就把兒子送到深圳交給小姨管束了,沒想到本來已經圓滿平息的事件居然又爆了,而且是在海外訴訟,這說明受害者里有高人啊.

律師說,受害者在海外起訴是合法的,只要他們遞訴狀,法院就會接,但不可能到中國去抓人,只能等被告來到本國才能抓捕,所以這很可能是一個設計已久的圈套.

楊萍立刻打電話給國內,找人徹查此事.

律師又說,這官司想打贏也不是不行,因為是在海外審判,很多國內的證人過不來,這就有了漏洞,說服陪審團需要花一點智慧,但也不是不可能任務,即便最壞結果,交通肇事罪不至死,賠錢而已.

楊萍說,不管別的,先把我兒子保釋出來,那里面不是人待的地方.

保釋金額是次日制定好的,除了前面的一千萬美元不退之外,還要在繳納一千萬美元,兩千萬美元就是一億三千萬人民幣,即便對解家來說也是一筆大數目,楊萍電話操控,又從HK的彙豐銀行轉過來一筆錢,除了繳納保釋金之外,還要支付在星馬台吃喝拉撒的費用,她請的律師團全都要住萬達酒店的套房,一晚就是五千人民幣的房費,再加上交通,會議,咨詢的費用,每天起碼要花掉一萬美元.

兩千萬美元到賬,解小明又出來了,他思前想後,覺得自己是中了黃彼得的圈套,于是一個電話打過去,質問黃彼得為什麼要害自己.

黃彼得一點不含糊,來到酒店和解小明面對面,兩人在萬達酒店一層的酒吧里橫眉冷對.

"老子對你不差,為什麼要害我!"解小明罵道,"別藏著掖著,給我個痛快話,不然你以後別想回福建,回去就抓你,你家的生意也全完了."

黃彼得冷笑:"對,就是老子陰你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公平無比,再說了,只是一報還一報而已,沒讓你在里面蹲一年半載,你該感謝我手下留情."

解小明納悶了:"黃彼得,我他媽的以前不認識你吧,我怎麼就做了初一了?"

黃彼得說:"你是沒害我,可是你害我女神了,這比害我還要嚴重."

解小明氣笑了:"你女神是誰?老子玩過的女明星多了,哪個是你女神?"

黃彼得說:"沐蘭."

解小明說:"誰?沐蘭?我他媽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黃彼得說:"那我給你提個醒,安蘭貿易的副總,你用走私的罪名陷害她,讓她被海關緝私局扣了一晚上."

解小明恍然大悟:"我勒個擦!你他媽至于麼!"

黃彼得說:"人家一個女生被緝私局叫去嚇唬了十二個小時,你說至于麼,你被關了九天,這筆賬抵消了,咱們兩清,以後還是朋友."

解小明簡直氣笑了:"還是朋友?你腦子里是尿麼,要在國內,我非弄死你不可,有種你一輩子別回國,你爸爸也別回國,否則我讓你們家破人亡."

黃彼得就笑了,起身拍拍解小明的肩膀:"等你脫身再說吧,咱倆都是紈绔惡少,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只不過……算了."說完揚長而去.

解小明失魂落魄,回到房間向楊萍說了這件事,原來嫖娼案確實是陷害,和交通肇事案是兩碼事.

此時楊萍已經查清楚了去年車禍案的九個受害者家庭,其中家人因車禍死亡的幾個受害者家屬于最近加入了星馬台國籍,是他們提起的訴訟,但最有嫌疑的是其中一個重傷者,這個人的名字叫傅平安.

這下解小明全明白了,是傅平安設計的圈套,

這個經常在電梯里被自己羞辱的家伙,悶不吭聲搞了個大事啊.

既然搞清楚了來龍去脈,那就好對付了,楊萍打電話給江東省淮江商業銀行的董事長韋金滬,讓他鏟平國內的事兒.

韋金滬以前是解東明的秘書,現在依然是解家的左膀右臂,在江東省就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但楊萍還是不太放心,又找了楊啟航,請她說服傅平安撤訴.

楊萍是高高在上的闊太太,但並不是無腦之人,相反她很聰明,知道審時度勢,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件事是自家不占理,把人撞成重傷沒有賠償過一分錢,連道歉都沒半句,現在人家報複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很有信心,賠錢唄,不行再給些資源,天下就沒有不能用錢解決的事情.

楊啟航在老地方約見傅平安,她提前到的,事先想了無數方案,最後決定開門見山,大家都是聰明人,坦蕩也是一種態度,當然她身份比較特殊,如果被人錄音抓住把柄會很麻煩,所以語言上要注意一些.

傅平安如約來到會所,地方是楊啟航挑的,水岸邊的僻靜地帶,沒人能監聽監視,為防萬一,她身上還帶了一個干擾器,可以干擾錄音.

談話是在友好坦誠的氛圍中進行的,傅平安承認是自己安排人去星馬台起訴解小明.

"我想先請您看一份東西,看完咱們再聊."傅平安遞上一個打印文檔,楊啟航翻開來,這是車禍案的受害者統計資料.

四死五重傷,按照次序排列,頭兩名死者是一對小夫妻,開著自家的私家車過路口被解小明撞上,當場死亡,留下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兩邊家庭都是獨生子女,兒女沒了,老人痛不欲生,咽不下這口氣一直在上訪,但是毫無結果.

後兩名死者是騎電動車的路人,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中年人是家庭的頂梁柱,人沒了,天就塌了,老人沒了照顧,兒女沒了依靠,又是兩個家庭破碎了.

五名重傷者,除卻傅平安,都是在奶茶店門口排隊的年輕人,腿斷筋折,終生殘疾,妙齡少女以後要和輪椅為伴,甚至臥床不起,美好的未來幻滅,他們的家庭基本上也崩潰了.


"我差點就死了,至今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傅平安說,"我在醫院住了半年,有一位受害者家屬來找我,希望我能發聲,于是我做了,沒過多久警察就來找我了……楊省長,您不應該找我,應該找這些家庭,他們需要一聲道歉,他們需要賠償,肇事者逍遙法外,蔑視的國家的法律,是社會的公平,我們要的僅僅是一個公道而已,我想請問您,過分麼?"

楊啟航無言以對,她太清楚姐夫和姐姐的處事手段了,此事抵賴不得,抵賴只會激起對方更深的仇恨和更大的報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說一聲對不起.

"我會徹查此事,如果屬實,決不包庇,需要如何賠償,請您和其他受害者家屬拿出一個方案來,我想小明的家人會執行的."

"對你們來說,解小明身陷囹圄只是有些麻煩罷了,但對他們來說,有的是人生是直接終結,有的是徹底改變,這不是用錢能撫平的傷痛,您明白麼?"傅平安起身,"就這樣吧,告辭."

"等一下."楊啟航說,"在海外起訴,這就是你要的公道麼,如果星馬台的法庭公正斷案的話,你掌握的證據不夠充分,如果你用影響力來干擾判決的話,那又是另外一種不公道."

這話說的在理,傅平安把自己抬得很高,要的不僅僅是簡單的複仇,而是公道,那就要給解小明一個公道,公正的判決,星馬台的法庭審理國內的案子,未免力有不逮,更何況牽扯極多的證人都是公檢法系統的干部,副處級以上連護照都上交了的,根本無法出國作證,證人都找不齊,談何公平審判.

楊啟航又說:"你真想要一個公道的話,就把解小明引渡回國,在國內接受審判了,你要相信黨,相信組織,沒有人能只手遮天."

傅平安說:"這樣最好了,也是我想要的結果,那麼前期工作先請楊省長做一下吧,從韋金滬開始查,把這些干擾司法的保護傘全部清理掉,我保證解小明會被引渡回國."

查韋金滬,就等于清理解東明的外圍,牽一發動全身,光是近江官場就要落馬十幾個處級以上干部,這不是楊啟航能搞定的事情.

傅平安走了,楊啟航久坐不語.

……

另一路人馬也在行動中,解東明得知兒子被捕後一直沒有公開發聲,依然忙他的工作,該出差的出差,該開會的開會,絲毫沒受影響,他精力旺盛,並不止解小明一個兒子,外面還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即便損失一個也不礙大局,可解小明畢竟是嫡長子,必須保.

解東明私下和韋金滬商討了對策,底線是決不能讓案子敗露,不能賠償,不能重審,賠償就代表認罪,重審就會把大家全牽連進去,搞不好連解東明都會受到波及,所以必須打開別的突破口.

韋金滬雖然只是一個商業銀行的董事長,但手眼通天,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在他的操作下,有一對經常上訪的老人被當地警方以尋釁滋事的罪名抓捕,其他受害者家庭也受到停發退休金,流氓上門騷擾,單位辭退之類的壓力.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世間最大的力量是仇恨,沒有比仇恨更能激發動力,增強凝聚的了,這些家庭沒有一個退縮的,哪怕再賠上幾條老命,也要討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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