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攻防

生死攸關時,明軍在前線挖掘的那兩條壕溝,起到了極重要的作用.

填滿折斷兵器雜物的兩道壕溝,將滾滾而來的騎兵,駱駝兵阻止在兩軍陣前,奧軍不得不組織大批步兵填壕.

奧軍步騎密密層層逼來,黑壓壓的旗號隨風翻滾著,密密麻麻的,包著白頭巾的大胡子兵越來越近,五里,四里,三里.二里.

二里時,三面潮水般的大隊奧軍停了下來,號角聲響起.

陣形從中間分開,大批盾車推了出來.那些盾車中,前面一排排.盡是那種精良的盾車,有車輪,有擋板,裹著厚厚的牛皮,潑上了水.後面的盾車,則用粗木捆紮在一起,成為粗糙的木盾.

奧斯曼人的盾車,樣式與東方的盾車全然不同,應是受到西方攻城器械的影響,到處都透著笨重.鄧承志半蹲在胸牆後面,看著一部部盾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推進著,不由得直咧嘴,這玩意還能叫盾車麼.一部盾車足有兩三人高,有頂棚,有牆壁,底下還有兩排輪子,使用木板,樹干拼湊而成,外面

蒙著厚厚的濕牛皮.

這玩意能叫盾車麼,這就是一座座移動的房子呀,太笨重了.

所謂物極必反,這玩意雖然笨重到了極點,防護能力卻極強,水火不傷,銃子多半也射不透,只能用大炮轟.

偏偏明軍阻擊陣地上大炮數量太少,只有一些隨軍轉運的輕便小炮.

骨碌碌,沉重的盾車緩慢向前推進,像極了盾車和舟車的結合體.

明軍陣地上竟鴉雀無聲,前沿兵力散開了,以步兵操典分成前後兩排,堪堪防守住了幾里長的正面.側翼,少量騎兵正在披甲,整隊,竭力穩住薄弱的兩翼,准備迎著一場兵力懸殊的阻擊戰.一里,密密麻麻的奧軍奴隸兵,步兵,推著沉重的盾車,木盾上來,身後跟著黑壓壓的弓箭手,火銃手.在後面又跟著密密層層的各旗重甲,手持大盾,右手上握著粗重的短兵器.兩翼,還有大隊騎兵,

駱駝兵,數萬步騎從三面合圍上來,暫時也看不出來,將要主攻的是哪一面.

明軍嚴陣以待,鴉雀無聲,只是握緊了手中的火銃.

奧軍步兵又推進了半里,抵達明軍挖掘的第一道壕溝,密密麻麻的人潮停了下來,以高大的盾車作為掩護,開始填壕.鄧承志看的目瞪口呆,終于曉得這些移動的房子,是做什麼用的了.大批奧軍士兵竟然躲在房子里,揮舞起各種挖掘工具,將草地挖的塵土飛揚.一蓬蓬泥土揚進壕溝里,奧軍人多,填壕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遠遠瞧著那些移動的房子,就如同一個個正在下蛋的巨型烏龜

.沉悶的響動,一顆顆炮彈的呼嘯著,往層層疊疊的盾牌群轟去.這個距離,明軍陣地十幾門野戰輕炮,虎蹲炮可以打到,哨聲響了起來,兩炮一組,嗵嗵嗵的沉悶炮聲,響了起來.奧軍的盾車不怕箭矢銃

子,就怕炮轟,瞬間前沿的盾車陣,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炮彈低空掠過的呼嘯聲中,一顆顆滾燙鐵球砸落,或是砸進盾車群中,或是砸進盾牌陣里,在堅硬的地面蹦跳翻滾,轟出一團團血霧.奧軍的盾車與盾牆陣列實是太密集了,想打不中都難.

木板,濕牛皮擋不住肆虐的炮彈,每門炮旁的炮手不斷用視差法估算距離,在他們的報數號令聲中,另一個炮手則不斷用銃規,算盤調整著炮口.在如此近距離的瞄准射擊下,一輛輛奧軍的盾車被打爛,轟然倒塌,里面的奴隸兵血肉橫飛

.

左翼,數十里外,同時發生了另一場激戰.

倪元璐的左翼軍進至奧軍中隊大營,遭遇了奧軍預設陣地的激烈抵抗.奧斯曼人也不傻,數百年征戰培養出了無數傑出的將領,雖然面臨著建制混亂,指揮癱瘓的窘境.卻仍有一些傑出的將領,聯絡起來,在大營西南方組織了防禦陣地,以大車,土牆組成的掩體,對抗倪部


凶猛的進攻.

倪元璐臉色鐵青看著前面進攻中的部下,紛紛栽倒在奧軍密集的火銃,弓箭攢射下.

他這一路兩鎮兵馬,運氣機好,沒有遭遇過度抵抗,沿著戰場邊緣運動到此處,卻遭遇到了奧斯曼人的駱駝兵.

天一亮,行軍中的倪部被駱駝兵一沖,損失了些人馬.

憑借士兵的忠勇擊退了駱駝兵,倪元璐匆忙組織兵力,揮師猛攻,疲憊的將士卻難以撼動奧斯曼人的陣地.

腳下,不遠處,一匹死駱駝張大嘴巴朝著天.

倪元璐卻心急如焚,方才偵騎來報,說是在二十里外瞧見了大都督的王旗,幾十面王旗鮮紅鮮紅的,就立在兩軍陣前.

倪元璐頓時嚇的汗流浹背,慌忙組織兵力猛攻敵陣,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銃炮聲中,明軍又一次進攻折戟,死傷在奧斯曼人數量眾多的銃炮弓箭火力下.倪元璐咬著後槽牙,咯吱作響,他的好運氣用光了,奧斯曼人將多數大炮都布置在了左翼,四五十門炮集中猛轟,讓他部下

將士難以越雷池半步.

一旁,鴉雀無聲中,有人翻身下馬撲通跪地,苦勸起來:"倪帥,不能再攻了!"

"倪帥三思呀,將士們打的太慘了!"

三個人,兩個參謀一個副將,匍匐跪地嚎啕大哭著.

倪元璐心中警覺,森然道:"這是何意,大都督的王旗就在前頭,你等莫非權作不知麼."

"徐勇,劉漢儒,黃圖安,你等意欲何為!"

三人抹了把眼淚,不哭了,竟起身湊過來耳語.

倪元璐眉頭一皺,冷然道:"站直了,大聲說,有什麼話是不能見人的,劉漢儒,你來說!"

那劉姓參謀瞧著前線敗下來的傷兵,竟鼓足勇氣,朗聲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大都督以身犯險,岌岌可危,我說,這是倪帥自立的良機!"

"住嘴,混賬東西!"

倪元璐怒發沖冠,心中竟有那麼一絲動搖,卻也只是一刹那的動搖,便從腦子里將那個念頭抹去了.

砰!

倪元璐抽出火銃,一銃,將那大逆不道的劉漢儒轟死了,左右親兵亂銃將三人射死,鮮血從身下汩汩流出,染紅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