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明月樓這種地方,最盼望的事就是有人能替這里面的姑娘來贖身.而且這筆贖金絕對少不了,但凡想來贖人的,都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的.
"我們翠蘭姑娘可是明月樓的招牌,不瞞官人說,價錢可不便宜."老鴇子笑眯眯的揮舞著手絹.
來福學著敗家子那副囂張的樣子,坐在桌子旁翹著二郎腿,嘴里只蹦出兩個字:"開價!"
唐代青樓女子在教坊籍的,往往身價比較貴,如名伎張住住"合千二百錢可與私",有名的開元宮伎--阿布思妻,據說身價更高,尋常士大夫據說根本消費不起.
那些未加入教坊籍的女子,就比較便宜.《北里志》記載:福娘對一孫姓男人有好感,就說:"某幸未列教坊籍,君子倘有意,一二百之費爾."民間私伎的身價,到了宋代尤其是南宋,身價更低.
老鴇子一怔,一時之間看不出來福的虛實,她咬了咬牙:"三百貫,少了一文不干!"
這是獅子大開口了,來福卻只是笑了笑,然後從懷里摸出一摞交子票,從中取出幾張往桌子上'啪’的一拍:"五百貫,把翠蘭的賣身契還有她的籍契拿來."
五百貫,這種小縣城的庸脂俗粉可以說是天價了.老鴇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桌子上那幾張交子票,搶上去就要奪.
來福眼疾手快,一把把交子票攥在手里搖了搖:"契約呢?"
老鴇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然後擺手吩咐兩個大茶壺:"你們兩個狗東西,還不快把翠蘭的身契拿來!"
倆大茶壺一看,飛也似的去了.老鴇子扭著揮著手帕喜道:"哎呀,恕老身眼拙,原來是位有錢的大官人.我們翠蘭跟著你呀,那可是享福了."
"嗯,少廢話,我給你說,若是有人來問起,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知道知道,官人看中了我們翠蘭呀,那是翠蘭的福氣."
來福點點頭:"很好,就這麼說,老子就是看中了翠蘭,想帶回去做妾!"
"是是是,官人好眼光."老鴇子嘴上笑著心里卻在暗罵,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翠蘭粗手大腳的有什麼好,我這里的姑娘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
可不能讓來福看出來,這翠蘭能買這麼多錢可謂天價了.不多時,大茶壺將翠蘭的賣身契與籍契取了回來.
老鴇子再次眉歡眼笑的將契約遞了過去,來福這才把手里的交子票給了她.
老鴇子歡天喜地,將交子票看了一遍又一遍.確信這是真票無疑,這才揣在懷里放了心.
宋代對于交子銀票的防偽技術已經相當成熟,用的是特殊紙張,用不同顏色的墨水調制,一般是難以仿造出來的.
但老鴇子還是不放心,來福用的是太原交子票,老鴇子需要拿著交子票去太原城兌換.太原城交子鋪每張票據都留有底票,兌換的時候是仿造不出來的.
老鴇子陪著笑:"大官人,只是您用的是交子票據,老身得去太原府兌換了銀子,這才能放翠蘭姑娘自由身,這個,官人不會見怪吧?"
來福一聽大怒:"怎麼,你這是不相信老子?那好,翠蘭我不要了,錢給我!"
來福這麼一說,老鴇子登時大驚:"不不不,官人切莫誤會,這壽陽畢竟小地方,那里見過這等交子票了,官人切莫嘲笑老身沒見過什麼世面.實在是先請翠蘭姑娘在這呆兩天,我著人去去就回.翠蘭就先住這兒,老身絕不敢怠慢了."
來福皺了皺眉頭:"看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樣吧,就讓翠蘭跟著一起去太原城.等你們取了銀子,再還翠蘭自由身便是."
老鴇子一聽登時大喜,吩咐兩個大茶壺:"好好好,這個主意好.你們兩個,和翠蘭一起去太原城便是."
壽陽雖然離著太原城不遠,路上有兩個大茶壺陪著翠蘭去了太原城,她一個姑娘家正好這一路上也有個照應.
更重要的,不會引起東方青山和常威的懷疑.
第二日,來福和東方青山去縣衙糧倉看了物資.
來福假裝看的很認真:"安撫使,我看這貨沒什麼問題啊,這不是都和物資清單上一樣的麼."
東方青山佯裝松了口氣:"好啊,只要物資不出問題,我這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若是這些物資少有插翅,我回去可如何向駙馬爺交代啊."
旁邊常威笑了笑:"不止是安撫使無法交代,下官的腦袋也得搬家."
來福假模做樣的看了看:"行了,貨物是不缺,我看還是盡快發貨吧."
"這個再等四日,四日後必然發貨."常威笑著道.
東方青山點著頭:"就是就是,不耽誤這三兩日功夫."
來福只好點點頭:"既如此,那咱就再等幾天."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彼此互相炫耀著演技,各懷鬼胎.
第三日上,東方青山將來福留在了衙門,千方百計阻止他去衙門倉庫.
來福假裝著急的道:"東方安撫使,咱們不能再等了.說好明日發貨,可這常縣令也不見了蹤影,咱們還是去糧倉看看吧."
"來福大兄弟,你急什麼,常縣令已經去了糧倉催促去了.咱們只許在這等著,明日物資就開始往太原府調運了."東方青山不緊不慢的道.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要不安撫使你在衙門厚著,小人去看看."來福說著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突然東方青山怒了起來:"本官跟你說了,明日就將要啟程.你一個小小的家丁,何故如此放肆!"
跟狗腿子叫板?顯然東方青山並不了解石小凡的人.東方青山一發怒,來福立刻暴走了.
只見來福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摔了:"安撫使!小人雖然是個下人,可也是駙馬爺的下人!"
來福看起來比他更憤怒,他不但摔了茶杯,還把桌子給掀了.這讓東方青山嚇了一大跳,他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下人:"反了反了,你,你,你一個下人,竟然敢造反麼!"
來福還真就造反了,他摔了杯子掀了桌子,然後一腳叫一把椅子踢出了衙門外:"我告訴你東方青山,叫你一聲安撫使那是給你臉了!老子是下人不假,可只是我家小公爺的下人,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若不服,咱們到我家小公爺面前比劃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