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甯王接觸了半年之久,李鴻儒太熟悉甯王了.
若非這位殿下心機已經深到了某種特殊的境界,那便是甯王的水准只有如此.
甯王吐露心思的次數並非一兩次.
他此時低聲敘說著蠱惑之言,頓時讓甯王的臉色有了幾分變化.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你?"
直到甯王認真注視著眼前的拓跋誇,他終于看出了一絲端倪.
"你到底是誰?"
李鴻儒靠得太近了.
但凡這種心腹有異心,甯王毫不懷疑自己可能遭遇的風險.
他手一摸刀柄,便讓李鴻儒面容微變.
"阿拉真?"
時隔數月,甯王顯然還記得他這個曾經的麾下.
"甯王殿下!"
李鴻儒微微後撤數步.
甯王是七品勇武的水准,長孫無忌的紫綬仙衣勉強有抗衡之力.
但李鴻儒手中也掐了一道法決.
但凡甯王有什麼異動,他便會靠著狂風卷身術飛縱出沙門城.
對方身邊此時沒有強力侍衛,也並未有擅法的僧人,這是他為數不多接近的機會.
李鴻儒微微行禮,亦是做好了雙方正式見面的准備.
"阿拉真也是你的代用名?"甯王道.
"本人是大唐西征軍破虜校尉李鴻儒,也是朝廷江湖司長安左使,兼崇文館學士職位!"
談吐時吐露的頭銜越多,便越具備對等談話的地位與資格.
這些頭銜在平常作用不顯大,但在有需要時又無比重要,至少對大隋有著了解的甯王清楚其中一些職位的重要性.
"你當時為何在爛陀寺中,莫非……"
看著李鴻儒的身影,甯王頓時想起了數月前海心山之事.
那份追查最終無疾而終.
甚至因為段志玄打入吐渾國內不得不暫停,待到如今,已經沒有人顧及曾經的聖山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甯王隱隱約約察覺,這很可能與對方脫不了干系.
李鴻儒收斂自己身氣血和文氣的本事太強了,在他面前宛如普通人.
直到再次相見,甯王才發覺對方的本事不低.
而對方一手易容術更是讓他忌憚.
"若甯王殿下有心,本人願意為殿下做一些穿針引線的事情!"李鴻儒道.
"你……"
甯王看著眼前之人,一時心中有著極為劇烈的波動.
他很清楚這種穿針引線機會的難得,但甯王也很清楚插入這些事情的後果.
但如李鴻儒所言,他的機會不算多.
若李道宗進發沙門城之前就有准備,王庭的事情不太好做,甚至于他有不小的危險.
"殿下要想清楚,若將來您繼承了王位,這些地方這些人可都是您的,死了也就沒了!"
戰爭免不了死傷,但大唐還未到踩踏老百姓鮮血前進的地步.
大唐軍團至多是將這些人驅逐,不斷驅趕向吐渾諸多重城,不斷加重這些城市的負擔,讓這些城市難于承受人口壓力,最終走向崩潰.
相較于吐渾王庭不出兵,只是蠱惑城民頑抗,驅逐之下至少還有大量的活命機會.
"您的資本不多,只有前期才有機會,若是往後,朝廷很可能會選擇其他人."
……
"你們要打到什麼程度?"甯王問道.
李鴻儒的不斷蠱惑和催促,讓本就有一些心思的甯王搖擺不定,臉上神色晦暗.
待得驅離了身後跟隨的一些兵衛,又找了一片屋簷之下處,甯王才低聲詢問.
"汗國是什麼樣,吐渾就會是什麼樣"李鴻儒回道.
"我要怎麼做?"
"對大唐進伐有利的事情都能做,大唐的軍團必然會決戰王庭主力軍"李鴻儒笑道:"您出的力越多,在大唐朝廷中也會愈加無可取代."
叛徒當得早,其他人想叛也沒了什麼可叛之處.
李鴻儒不乏提示吐渾王庭的作戰方針,軍力布置,預謀和想法,輔助提供大唐軍資.
甯王雖然被排斥在王庭之外,但依舊有名王的地位,能知曉諸多事情,也極為方便操作不少事情.
"你們真能確保我坐上可汗之位?"甯王問道.
"那與您的付出有關"李鴻儒提醒道:"與吐渾王庭成員交流不止我這一路,您要多出點力,超出其他人才行."
"我怎麼可能比過他們,我沒兵沒權,落于大隋那十余年也將勢力關系丟得一干二淨……"
"我們大唐需要干淨一些的人!"
甯王喃聲時,聽得李鴻儒之言,一時有著醒悟.
大唐是想要一個便于控制的人.
這與曾經的大隋沒區別.
只是大隋采取了質押太子的選擇,而大唐很可能直接扶植一個吐渾國代理人.
如他這種有正統名聲但又沒地位和勢力的人,很可能會成為香餑餑,遠較一些人要放心.
大唐甚至並不需要擔心他在配合時使喚什麼陰謀詭計.
對一個王庭的排擠者而言,他功勞再多也難有雄起的可能.
何況王庭是否願意相信他,願意反套路到大唐也難有什麼可能.
是成為王庭的炮灰,還是屈尊于大唐之下.
甯王左右選擇,無疑覺察出了後路好走.
山高皇帝遠,只要他不想著叛亂大唐朝廷,便沒有什麼人會來管他.
若是他上位,他依舊是吐渾國的可汗,大王,具備無上的權利.
唯一要考慮的,便是他失敗後會如何.
這會與他出力相關,但凡他出力多一些,大唐軍團失敗的可能就會少一些.
"你說不算,我需要與你們更高層做接觸!"
半響,甯王才吭聲.
李鴻儒說的很美好,但耐不住李鴻儒的地位不足.
李鴻儒無力決定這種事情.
對方只能穿針引線做交叉,待得大唐頂級高官同意,這種事情才能塵埃落定.
"這當然沒問題"李鴻儒點頭道:"不論你需要與這一路的行軍總管李道宗接觸,還是想和我們西征的大總管李靖將軍接觸都沒問題."
"你真能引薦到這個層次的人?"甯王低聲道.
"不要懷疑我替你能引薦到的人"李鴻儒笑道:"你唯一要擔心的是自己所做的事情能不能給大唐提供便利!"
"我們都需要驗證彼此的誠心,我也要看到你調動和引薦的能力!"
半響,甯王才吭聲決定下來.
不提第一次就玩大的,至少要讓他對彼此的合作放心.
沙門城就是一處驗證的地點.
甯王要看到李鴻儒所代表大唐朝廷的力量,他也會給予到相應對等的回報.
"父王老糊塗了,天柱王也瘋了,他們都中了西方天竺國那幫番僧的邪,都是你們逼我的,本王不會看著吐渾人如同草芥一般被大唐人掃滅……"
甯王的喃喃聲中,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理由.
他亦低聲交流,告知了雙方合作時李鴻儒要做的事情.
這讓李鴻儒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就同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