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生怕眾人被嚇破了膽子,高聲道,"大伙兒不要害怕,別處沒有動靜,說不得這隊蠻騎興許就是繞過含山關,偷偷潛進來的.他們人少,不敢多停留,咱們最多堅持兩三日,他們就得逃走.否則咱們大越的將士趕來,把他們圍上,別說他們還是人,就是一千頭老虎,也都被宰了剝皮吃肉!"
老爺子在村里威望最高,這些年越發成了眾人的主心骨,如今聽得這話有道理,就紛紛應道,"老太爺放心,這些蠻人也沒長了三頭六臂,他們敢上前,咱們就射死他們.我就不信他們還敢鳧水過來攻城!"
"可不是嗎,除非他們等到冬日,滑著冰上前,但那時候咱們大越將士早就趕來了!"
大伙兒互相打著氣,用長刀敲擊著牆頭,鼓噪一片,士氣完全不輸給對面的蠻人半點兒.
蠻人們自從進關,一路如同虎入羊群,哪里受到如此挑釁,眼見如此,拍著胸脯嗷嗷叫著,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把城牆撞破.殺光一切喘氣的,以平息他們的憤怒.
但那頭領卻借著火光,仔細打量堡壘前的一片雪亮,末了皺了眉頭,下令道,"安營,一半人馬歇息,一半去砍樹!"
兩個蠻騎屬下,顯見是心急進攻燒殺,不明白頭領為何如此吩咐.
兩人假意馬匹不聽訓,居然掉頭往京華堂方向跑了一段,結果馬蹄下的爛泥是浸泡了七八日的稻田,一腳下去足足陷了一尺深,馬匹嘶鳴著想要回轉,卻是越掙紮陷的越深,兩個蠻騎趕緊跳下來,結果他們滿身的盔甲非常沉重,本身又高大,更是雪上加霜,只能陪著馬匹撲騰.
兩人終于知道害怕了,心里罵著越人奸詐,卻一時沒有什麼好辦法.
城牆上的高大全,不願意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抬手就射了兩箭枝,可惜夜色暗沉,兩只箭都落在爛泥里,沒有射中蠻人.
兩個蠻人本來還心急,岸上的同伴也要過來搶人,見此都是嘲笑的高聲叫罵起來.
高大全紅了臉,他被林家請來就是為了教授村人們射箭禦敵,沒想到,他這會兒卻失手了.
老爺子安慰道,"別多想,夜里看不清,白日就好了."
高大全不等應聲,就見兩個蠻騎頭上的天空去突然落下兩塊石頭,轟然砸在他們旁邊,濺起的爛泥噴了他們一頭一臉.
蠻人驚了一跳,牆頭上眾人也是疑惑,畢竟沒人下令投石啊,這是誰不聽指揮.
但是不等他們再琢磨,天上又落下了五六塊石頭,這次沒有任何偏差,准確無誤的砸在兩個蠻人身上.
小陶盆大小的石頭,足有三四十斤,從空中落下的力度,砸的兩個蠻人頭破血流,慘叫連連,其中一個好似折斷了胳膊,半邊身子深陷泥潭,終于驚恐的喊了起來.
岸上的蠻騎也急了,分了幾十人出來,一邊往堡壘這邊射箭,一邊去救兩個同伴.
他們的臂力大,箭枝大半釘在了牆頭,若不是村人們及時躲在牆頭下,怕是就被穿透了.
眾人也是驚得一頭冷汗,有人不甘心,翻去瞭望窗口繼續探看.
結果卻是高聲喊了起來,"哎呀,砸死了,那兩個蠻人被砸死了!"
眾人忍耐不住,紛紛聚去各個窗口,果然,幾十個蠻騎已經退了回去,泥塘里多了幾十塊石頭,還有那兩個倒黴蛋,這會兒已經徹底沒了聲息.
"喔,勝利了,勝利了!"
不知道哪個後生興奮的喊了出來,惹得眾人也都是高聲喊起來,很快,整個堡壘都炸開了鍋.
"蠻人也沒什麼厲害的啊,石頭砸上去也會死啊!"
"可不是嘛,這些蠻牛蠢貨,還喊著要殺光我們呢,讓他們來啊,一塊石頭就送他去見什麼天!"
"永生天!"
"我管他什麼天呢,總之這里是咱們大越的地盤,讓他們有來無回."
所有人都是士氣高漲,滿身熱血,恨不得立刻沖出堡壘,同蠻人真刀真槍死戰一次.
但也有人問道,"方才是誰投的石頭,雖然砸死了蠻人,但不聽命令可不成啊."
嬌嬌扯扯爺爺的衣袖,笑嘻嘻把這事認了下來.
老爺子無法,瞪了孫女一眼,末了同眾人道,"是我安排的人手,先折一下蠻人的銳氣,省得他們小看了我們."
"老太爺威武!"
眾人越發歡呼起來,聲音傳到前後院,還有書樓里,老少婦孺們都跟著躁動起來,有人跑來問詢,很快消息就傳了回去.
"前邊投石頭,砸死兩個蠻人!"
"真的?真是太厲害了!誰干的,天亮給他燉雞腿兒!"
"不知道,說是老爺子安排的人手.蠻人也沒什麼啊,外邊傳的跟他們是什麼妖魔鬼怪一樣,你看如今不也被砸死了嗎?"
"是這話,都是人,沒什麼好怕的!"
老太太們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著,先前臉色上的驚恐一掃而空.
倒是小孩子們跳腳嚷著,"我也要去殺蠻人,我也要去."
結果被老太太們扯到懷里,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罵道,"別添亂,等你長大再說.有能耐別等人家打到門口,直接打去草原,把蠻人殺得再也不敢來,這才算你能耐."
後院一間小屋子里,住的是姚先生父子,呂念和吳鵬,聽得消息,四人同樣是歡喜,姚老先生更是笑道,"這些蠻人囂張久了,怕是沒想到會馬失前蹄在這麼一個小學堂吧."
老先生說的不假,這會兒堡壘外的蠻人們確實氣得暴跳如雷,但他們還沒喪失理智,一窩蜂的沖上來.
他們分了一半人手安營,一半去砍灌木和樹木,甚至有人又搬了石頭,堆積在泥塘外.顯見他們是打算天亮時候,用石頭和樹枝鋪出一條路了.
老爺子同眾人商量了幾句,也吩咐一半人回去繼續睡覺,養精蓄銳,一半人手留在牆頭警戒.
待得他們下了牆,抱了熱茶坐下來,老爺子就道,"我當初在關外殺敵的時候,見到的蠻人,雖然勇武,但沒有這般頂盔罩甲."
"老太爺的意思是說,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蠻人,是什麼先鋒軍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