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你給我老實聽著,你不想嫁去劉家也行,但你要去劉家把聘禮要回來!少一文錢,都不行!你敢不去,我就直接撞死在磨盤上!別以為你有哪些老不死的撐腰,就當真翅膀硬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逼死了我,你也沒有好活路,我看誰家敢娶一個逼死親娘的兒媳婦…"
汙言碎語,惡毒之極的話,從娘親的嘴里成堆的冒出來,讓大梅的心比被冷風吹透的身體還要涼.
這個家,她是呆不下去了…
嬌嬌吃了早飯,正給哥哥們複診,檢查傷處的時候,突然聽說大梅來了,就趕緊忙完手頭的事,然後跑去了堂屋.
周心秀今日去了石場探望爹娘,就剩了董氏和馮氏婆媳在家,兩人都憐惜大梅,正張羅著要月仙秋蟬端點心,倒茶水.
嬌嬌進門打量大梅不像挨了打的模樣,這才稍稍放心,笑道,"我還想著一會兒就去尋你做針線呢,不想你倒是先來了."
大梅苦笑,拉了她坐在身邊,想了想就說道,"大奶奶,大伯娘,我想…想應下錢家的提親."
董氏和馮氏都是見過錢滿倉的,又喜歡錢伯的和氣熱情,自覺誰家姑娘嫁去錢家都不會受委屈,聽得這話自然高興,就笑道,"好啊,大梅,你自己的親事你說了算.咱們林家不是原來的模樣,你嫁去誰家也不用怕受欺負."
大梅神色里添了三分感激,再想起最該心疼她的老娘又歎了氣.
"我沒有銀子置辦嫁妝了,若是錢家不嫌棄,我想…想早些出嫁,最好是年前."
馮氏立刻就問道,"怎麼這麼急,是不是你娘又為難你你了?"
大梅低著頭,不肯說老娘一句不好,惹得董氏和馮氏都是歎氣.這麼好的姑娘,李月娥真是傻透氣了才會不珍惜.
"好,大梅,這事兒大娘包下了,保管給你辦得仔細周到.你先忍耐一些日子,錢家沒有老太太,進門就是你說了算,起碼會好過一些."
馮氏拍了大梅的肩膀,安慰這個好姑娘,董氏也道,"沒有嫁妝,你也別難過.村里這麼多族人呢,誰也不能看著你空手出嫁.你只管照顧好自己,旁的都不用擔心."
大梅悄悄抹了眼淚,鼓起勇氣問了一句,"錢家那邊…還不知道能不能看中我?"
嬌嬌就笑道,"錢大哥昨天看你,眼睛都亮晶晶的,肯定中意你."
大梅聽得臉紅,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前,惹得嬌嬌笑個不停,末了被馮氏一巴掌拍去旁邊,"別笑大梅,她能這麼大大方方說親事已經很厲害了.放到旁的姑娘,點個頭都不敢,錯過了好人家,後悔半輩子的簡直太多了."
"是啊,這是一輩子的大事,馬虎不得."董氏也是點頭,拉了孫女到身邊,不准她搗亂.
正這樣的時候,錢家就派了小厮來送信,不必說是錢伯心急了,問詢大梅這邊的情形呢.
嬌嬌直接尋了紙筆,只寫了一句話,"好事已成,盡快下聘,年前成親."
小厮接了信,揣了一包林家給的點心,就馬不停蹄又跑回城里去了.
大梅的親事至此就算定了下來,按照林家人猜想,錢家三五日來下聘就成.
哪里想到,錢伯生怕兒媳婦被搶,第二日就帶人拉了一馬車的聘禮上門了.
他許是也厭煩大梅娘的市儈貪婪,直接把馬車停在了林家大院兒門外,老爺子自覺越過大梅家人出面張羅她的親事不算名正言順,于是就帶了錢伯去了大梅爺爺家里.
果然,大梅爺爺奶奶驚了一跳,待得聽說大梅點頭應了這門親事,又是馮氏保媒,錢滿倉是獨子,家底厚實,他們哪里還有不同意的,趕緊張羅酒席,請里正和族老來做陪客.
嬌嬌生怕大梅娘得了消息,再生出什麼亂子,搶先帶了花開幾個到了大梅家,幫她拾掇了簡單的衣物行李,一並拎去爺爺家里,打算讓大梅出嫁前都住在那里了.
大梅的嬸子是個精明的,見得錢家送來的聘禮豐厚又齊全,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待大梅,以後大梅在錢家站穩腳跟了,對自家也有好處.
于是,她直接把西廂房讓了出來,打掃干淨,換了新被褥,當做大梅以後的閨房.
錢家中意大梅,大梅爺爺奶奶也盼著錢家以後待大梅好,自然也是熱情.如此,兩好合一好,也就談什麼都順利.
錢伯要了大梅的八字,立刻讓人送去城里合了一下,不等酒席擺好,消息就傳了回來.
大梅和滿倉的八字是百年難見的好,而且大梅還是旺家旺子的命格,年前成親最好的日子就是臘月十六,若是如此,以後就會家業興旺,兒孫成群.
錢伯簡直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一個勁兒喊好,大梅爺爺奶奶也是替大梅高興,對于孫女以後的日子也更多了三分底氣.
翠丫兒和紅英聽了動靜,也追過來陪著大梅,聽得這話,她們都替大梅高興.倒是嬌嬌不信這些,可也不會壞了眾人的興致.
很快,酒席就擺開了.大梅的嬸子真是下了血本,母雞就殺了六只,酒肉也是管夠,雖然沒有林家大院兒那般豐盛,勝在樸實熱情.
眾人吃喝說笑間就定了臘月十六的婚期,錢伯猜的林家人還要商量,就早早提出告辭,"我也剛到北茅沒多久,如今還在車馬行後院擠著呢.但馬上要娶兒媳婦了,可不能委屈了他們小夫妻,我這就回城張羅買個小院兒子,還要置辦木器用物,忙的事多了.就不多留了,以後成了兒女親家,喝酒的時候多著呢."
眾人聽了,自然也是歡喜,都道大梅是掉進福坑兒,一成親就有城里的新院子住了.
馮氏幫著大梅嬸子和奶奶,准備了一份還算體面的回禮,好好送走了錢伯.
一時間酒席上都剩了自家人,大梅嬸子就笑道,"我家大嫂把大梅攢的嫁妝銀子都拿走了,但總不好讓大梅空手出門.我和她二叔這兩年也存了一點兒銀子,打算拿出五兩給大梅打一套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