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師傅說的理所當然,末了又望向驚疑的小伙們,"你們不走嗎,這里姓王了!"
"哦,走,當然走了!"
小伙計和幫廚們也是一轟而散,王燕徹底傻眼,跳腳嚷道,"你們不能走啊,你們走了,鋪子怎麼辦?"
"那就王家的事了,我們是林家的人."蔣師傅篤定這事有蹊蹺,以林家人往日的脾氣,就是鋪子不得已給了王燕,但他們這些人肯定不會被一同舍棄.
"三夫人,若是有我們的賣身契,就給我們看看,我們就是想留下,也要名正言順啊."
王燕被堵得肝疼,她本來就有一些小聰明,大事臨頭,根本不成.昨晚只顧討要鋪子和銀子,哪里還記得鋪子里這些人的賣身契啊.這些人在她眼里就是奴仆,根本不需要在意,沒想到這會兒卻被反將了一軍.
"你們,你們在這里都幾年了,就是鋪子的人…"
她還想強辯幾句,蔣師傅已經扭頭就走了,"沒有賣身契,我們就是林家的人,趕緊回家!"
小伙計們手腳也利索,很快就都拾掇了自己的衣衫和用物,扶著蔣師傅就要出門.
王老爺早扯了閨女,教訓埋怨了半晌,沒有點心師傅,還開的什麼點心鋪子啊.要個空殼,有什麼用?
這會兒他就琢磨著許個高價工錢,把人先留著.可惜蔣師傅等人根本不搭理她,王燕氣得半死,也顧不得什麼,索性都說開了.
"林家大難臨頭,馬上就要被滿門抄斬了.你們這時候回去,就是送死!"
果然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停了腳步,蔣師傅更是上前幾步,追問道,"你說什麼,家里出了什麼事?"
說罷,他生怕王燕不肯說,又激了幾句,"怪不得你要了鋪子,原來是家里有難,你就逃出來了!林家這麼多年待你不薄,你不能這麼沒良心!"
果然王燕立刻跳了腳兒,大罵,"放屁,林家根本沒把我當人看,林大河那個短命鬼,整天喊著要休了我,老娘這次就是趁他心意,怎麼就是逃跑了.我在林家這麼多年,這鋪子給我是應該!
難道我要跟他們一起守在老宅,等著官差押解進京送死啊,我才…"
押解進京?那就是說林家暫時還沒事!
蔣師傅大喜過望,這一次走得再沒回頭,王燕剛追了幾步,就見她的丫鬟春草也背了個小包裹出來了,于是惱道,"春草,你也要走?"
春草膽怯的點頭,神色里有些愧意,但依舊應道,"夫人,奴婢是林家的奴仆.您…既然不是林家人了,奴婢也要回去了."
王燕惱羞成怒,尖聲叫嚷著,"滾,都給我滾!"
春草趕緊溜出去追蔣師傅等人去了,留下王燕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突然有些感覺不妙.難道是她錯了嗎,怎麼這些人一個兩個都對老宅死心塌地?
王老爺雖然也可惜蔣師傅等人離開,但他平白在家中睡覺,閨女突然帶了銀子和鋪子回來,這事兒怎麼算都不虧啊.
于他就勸道,"行了,人走就走了,留下也不聽使喚.爹還認識別的點心師傅,招來幾個,鋪子就能繼續開張了."
王燕想了想,也就點了頭,總之這里以後就是她說了算,再沒有林大河指手畫腳,再沒有林家人出入…
馬車終于出了城門,眾人聽蔣師傅說完,都是沉默歎氣.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真是誰也攔不住.林家這般好的人家,也免不得出了王燕這樣的兒媳啊.
很快,眾人就到了林家.聽得報信兒,老爺子就接了出來.幾乎一下車,蔣師傅就抓了老爺子的手,"老太爺,你可要答應我,一定帶著我一起進京.我雖然離開宮里很多年,但多少還有幾個熟面孔,興許能幫上家里的忙.
就是幫不上,路上我總能支起鍋灶給家里人煮碗熱湯喝啊."
錢伯也是趕緊搶著說道,"論起對京都熟悉,我比你可強多了.林老哥,帶上老蔣,還不如帶上我呢."
林家這次是戴罪押解進京,可不是去京都探親或者游玩,路上辛苦自然不必說.但無論是呂念還蔣師傅和錢伯,都是搶著要跟去,這份情義,讓林家老少都是聽得心熱.
但林老爺子卻是不肯答應,"你們這是都聽說了?雖然消息說的嚇人,可這事想必也能平安化解,你們不必惦記.京都那邊也有安排,天冷路上遭罪,大伙兒都留下,興許沒有多久,我們就回來了."
說罷,他又招呼眾人,"走,進屋說,別在外邊吹風."
這般邊說,眾人邊往屋里走,嬌嬌在灶間聽得動靜,笑著迎出來,一見大梅就驚訝道,"大梅,你怎麼回來了?"
結果大梅沖到她跟前,噗通跪倒就開始磕頭.
"嬌嬌,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爹娘會…嗚嗚,我要跟你進京,我要尋得他們問問,他們的心肝是不是黑了,怎麼能…"
"哎呀,快起來,大梅!"
嬌嬌一把扶起大梅,同老爺子等人擺擺手,然後扶了大梅進灶間勸說.
"嬌嬌,我們家里對不起你.我以後做奴婢,在你身邊伺候,替我們家里贖罪!"
大梅哭得眼睛都腫了,她是真心愧疚,不說自小嬌嬌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沒落了她一份兒,而且極力安排她在學堂做先生,後來更是在爹娘要把嫁給傻子的時候,費心費力救了她,嫁了錢家,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沒想到,家里因為這事恨上大院兒,才惹了這樣的禍事.歸根到底,都是因為她!
嬌嬌投了濕帕子給大梅擦臉,笑道,"你說什麼傻話呢,你都嫁給錢大哥當媳婦兒了,還怎麼給我當奴婢啊.再說了,我身邊有月仙和夏蟬他們,你搶了她們的活計,讓她們喝西北風去啊."
月仙和夏蟬正好在身邊,月仙也是笑道,"是啊,大梅姑娘,你家是你家,你是你,根本不是一回事啊.再說了,沐家那幾口也坑了我們家,我們榮少爺也一樣要娶沐姑娘進門呢,家里…"
"我們家里怎麼了?"
月仙說到一半,沐姑娘就白著臉從外邊進來了.她昨晚其實也沒聽清楚,只知道林家要遭難了,她自覺立刻嫁給林榮,是同林家一起共患難.一來她是真心喜歡林榮,二來也是報答林家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