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以為在報恩,實際卻是贖罪.林家遭難,居然是沐家在誣告!
嬌嬌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很想翻個白眼兒,最近真是運氣不好,就不適合背後說悄悄話,總是輕易被發現.
但這會兒後悔也晚了,她嗔怪瞪了月仙一眼,攆了她們去忙,然後趕緊拉了沐姑娘,也沒什麼隱瞞的,前因後果說的清楚明白,末了才道,"沐姐姐,你也不要多心,你們出了沐家,就不再是沐家人了.你也別說不嫁榮哥了,怕是他知道要急的打我了."
不料沐姑娘卻是搖頭,正色道,"不會,我一定要嫁榮哥.我要用一輩子報答林家大恩,也是贖罪."
嬌嬌聽得無奈,索性也不計較了.別管是報恩,還是贖罪,只要嫁進來就成啊.
堂屋里,剛剛趕到的楚東和白蘭,正請老爺子寫婚書,昨晚下聘,八字也是早就合過的,如今非常時期,不好擺喜酒,就先寫個婚書,以後沐姑娘就是林家的兒媳了.
姚老先生等人聽說沐姑娘眼見林家遭難,還堅持要嫁進來,都是忍不住點頭誇贊.末了,姚老先生更是親筆寫了婚書,林老爺子和林大江都簽了名字.
沐姑娘被喊進屋里,同林榮一起磕頭,就算進門了.
這般成親可謂是兒戲一樣,簡單之極,但卻在這樣愁云漫天的時候,成為一抹穿透烏云的陽光,照亮了所有人的心.
董氏同馮氏等婆媳都摘了身上的簪子或者鐲子,套在沐姑娘身上,算是給了見面禮.
沐姑娘紅了臉,就要退下去,卻被周心秀攔著,然後帶去里間換了一套顏色鮮豔的衣裙,辮子也拆開盤了起來.
劉氏坐在一邊,眼見自家的長媳就這麼草草娶進門,心里酸澀,握了沐姑娘的手,低聲道,"荷花啊,真是委屈你了.以後榮哥對你不好,你就跟娘說,娘替你打他!"
"娘…"
沐姑娘母親過世多年,喚劉氏一聲娘,聲音微微有些生澀,卻又分外覺得感動溫暖,"娘,我不覺得委屈,能嫁進林家,是我的福氣,以後我一定孝順您."
"好,好,娘等著你孝順."
想起自家未知的結局,這樣的好兒媳興許要跟著一起掉腦袋,劉氏差點兒落了淚,哽咽著又埋怨了一句,"你也是個傻的,以後再嫁多好."
"娘,我就想這時候嫁進來,家里人不嫌棄我,以後我也能挺直腰板在家里走動.若是家里富貴,我嫁進來,總會覺得心虛."
"好,你是我們二房長媳,以後你是要替娘打理家事的,娘給你撐腰."
周心秀見她們婆媳如此親近,就打趣道,"你們這是惹我眼饞呢,欺負我沒有兒媳是不是?"
劉氏同沐姑娘都是笑了起來,"不著急,護哥兒也十六了,說不定明年也要成親了."
"我就盼他定性好了,如今還是小孩子脾氣呢."
提起兒子,周心秀免不得擔心,但趕緊就拾掇了心思,又道,"咱們趕緊出去吧,怕是鄉親們要來了!"
果然,家里小厮一早趕了爬犁出去接人,這會兒鄰近的七八個村子的里正都到了.
趙家屯那邊,趙三爺領著三個兒子也一起被請了過來.
加上楚東,蔣師傅,錢伯一家,周老爹,姚先生等人,堂屋里賽德滿滿當當,幾乎是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趙三爺脾氣急,又同林家最熟悉,就第一個問道,"老親家,一大早,喊我們過來做什麼,可是家里又有喜事了?"
林老爺子也是笑著應道,"猜對了,還真是有喜事."
說著話兒,他就示意林榮帶了新媳婦兒進門給眾人行禮.眾人都是看的好奇,畢竟沐姑娘盤了婦人發髻,襖裙鮮豔,這是新嫁娘的打扮啊,林榮也是臉紅,但沒人聽說林家辦喜事啊.
林老爺子不等眾人發話,又道,"家里有些事,許是之後有一段時日不在北茅這邊.沐家姑娘聰慧大義,堅持提早進門,無法之下,昨晚下聘,今早請姚老先生寫了婚書,以後她就是榮哥兒媳婦兒了.今日大伙兒都在,也幫忙做個見證.以後有機會,家里定然會把喜酒補上."
昨晚下聘,今早成親,這可是太著急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啊,要這麼匆忙.
"大哥,到底家里出了什麼事?"
林五爺脾氣火爆,直接就站了起來.
林老爺子扯了他一把,不知是不是幻覺,他總覺得耳邊有馬蹄聲聲,沒有空閑多說,就道,"我要安排一下接下去的事,你們先別問,一定聽清楚了."
林五爺無法,只能坐下.
林老爺子拿出幾張地契,直接遞給了里正,"這是祖墳那片山地的地契,還有我家的田契,你要放好了,誰都不能給.我們家里的稻田,暫時托給族人們幫忙耕種,今年的收成,兩成分給出力的族人,兩成用于年節供奉祖宗.剩下六成就是學堂里孩子們的口糧,若是不夠,只能各村填補一下了.若是我們家里以後不能回來,就年年遵照如此安排.
記住了嗎?"
里正攢了一肚子的問題,但這會兒眼見老爺子臉色不好,眼底隱約有焦急,他就趕緊點頭.
林老爺子這才又說道,"我們家里四座院子,都托付給周親家照管,你們平日也幫忙看顧一些."
"好,大伯放心."
林老爺子又轉向姚老先生,遞上一摞銀票和京華堂連同其余五座學堂的地契,"老先生,學堂就托付給您了.若是家里無事,以後還會陸續送銀錢回來.若是家里…這些銀錢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就是我們林家盡力了."
姚老先生除了當初聽聞最疼愛的閨女在宮里慘死,再沒有這般心酸無力的時候,他極力穩著雙手接過東西,應道,"老英雄放心."
林老爺子想了想,最後說道,"城里的生意,木香閣和故事會關閉,便宜坊托付給方家了.至于點心鋪子,大河休了王燕出門,鋪子分給王燕了,以後就不是我們家的生意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林五爺怎麼聽怎麼覺得老爺子在安排後事,好像大難臨頭的惶然,他忍耐不住嚷道,"大哥,你到是說明白啊,可急死我了.這馬上就要育秧種稻子了,你們一家是要出遠門?"
這話倒是提醒了老爺子,他趕緊添了一句,"今年的稻種,已經備出來了.周親家知道放在哪里,過後你們記得來領取,賬冊記錄好了,以後萬一有紛爭,也好有個底子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