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趕緊抹了眼淚,點頭應道,"好,無論成與不成,我們姚家都把林家這份恩情,謹記于心."
"客氣了,老先生.今晚估計就能收到嵐哥兒折子,明日正好大朝會,我也送個折子上去,趁著那些人搶銀子,無暇多顧,先把咱家人撈出來再說."
三人聚在一起,就著清茶一杯,足足說了一個時辰,後來又喊林佳過來幫忙代筆寫了奏折,一起安排妥當,這才散去.
果然,當晚夜嵐就把奏折給了嬌嬌,第二日一早,老爺子就坐車進宮了.
大朝會一直是最熱鬧的時候,特別是經曆了昨晚的消息發酵,人人都知道一張大餡餅落在了大越頭上,摩拳擦掌,就等著拼命搶下來一塊了.
好似算准了一般,剛剛上朝沒一會兒,海州的奏報就到了.因為海州那里有戰事,奏報一直是直接呈送的.
所以,殿前侍衛送了奏報進來,內島發現蘊藏豐富的大銀礦,這個消息也落實了.
群臣嘩然,有跪倒痛哭流涕,高喊蒼天賜福大越的,有喊著從此不必再為難無銀錢修建河堤水壩的,總之,各個都是演技十足,憂國憂民的忠臣形象活靈活現.
待得表演完畢,真正的爭斗才開始拉開帷幕.
戶部尚書第一個跳出來,嚷著要接手銀礦事宜,畢竟戶部掌管著大越的錢口袋.
工部隨後,借口也是現成的,畢竟要開采提煉,總要修建作坊,還要派遣工匠啊.
吏部卻抓住了派遣官員打理的關鍵,也是有理有據…
旁人就是沒有關系,也總要強力貼上去,找出幾條理由.
一時間,人人都是本事盡處,朝堂上吵鬧的好似菜市場一般.
正在這個時候,林老爺子就出列行禮,慢悠悠說起了另一個話題,"皇上,前進學院馬上就結束軍訓,開始學新式寫算了.但先生一直不足,所以,老臣想求皇上恩典,賞賜一些有才之士進學院教書."
眾人原本爭吵的臉紅脖子粗,突然間聽老爺子這麼說,就好似高速奔跑的烈馬突然勒了缰繩,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然更多的疑惑,猜不透一直不願參合朝堂之事的林家,為什麼這麼不管不顧的突然橫插一腳.
但沒等他們疑惑多久,林老爺子又捧出一本折子,萬全接過去,送給了明德帝.
老爺子才笑呵呵又道,"皇上,倭人生性狡詐卑劣,若是不斬草除根,它日定然是我大越心腹之患.王爺帶兵攻打內島,許是操勞過度,噩夢連連,特意寫了奏折,請求皇上准許姚家那位書仙老先生寫個平安如意貼,借姚家多年累積的紫薇靈氣壓制煞氣.否則,王爺受不住煞氣侵蝕,萬一瘋癲,可是我大越的損失.
還望皇上體諒,多疼惜王爺幾分."
文物群臣幾乎聽得要人人翻白眼,戰王從軍出征至今,不過三年間,殺敵沒有十萬,也有四五萬了.小小的內島,不過彈丸之地,又能有多少倭寇可殺,怎麼偏偏先前無事,如今就頂不住煞氣侵蝕了?
況且還有林家先前求先生一事,簡直目標不要太明顯啊.
求姚家書仙的墨寶是假,以功要挾開釋姚家人才是真.
但說起來,戰王攻打內島,解救海州被掠百姓,本就是戰功一件,如今更是發現了蘊藏量巨大的銀礦,更是功勞上累著功勞.
而他的爵位貴為親王,皇子出身,實在是賞無可賞.如今只是要求開釋母族姚家,算起來倒也不算難以接受.
萬一,戰王借口倭寇沒有清理干淨,直接留在內島.或者上書留一隊人馬駐守銀礦,誰想啃一口肥肉,都要小心崩掉牙,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這般考量著,朝臣們腦子里飛速運轉,整個大殿恨不得沖刺了膠皮燒焦的味道.
最後,不知道誰帶的頭,第一個說道,"皇上,戰王戰功赫赫,堪稱大越保護神,這幾年兢兢業業.即便母族姚家罪孽深重,也足以因為戰王的大功抵消了.不如開釋姚長路等人,發配他們到學院做先生,也算是人盡其用,戴罪立功了."
"是啊,皇上,姚家這些年盡心悔改,不曾再犯下任何錯事.戰王戰功赫赫,母族總不好一直被圈禁,不如換個地方,送去前進學院,教授學子,也是為皇上繼續效力."
"皇上開恩,如今重中之重是內島銀礦的開采."
明德帝早有開釋姚家的想法,等的無非就是一個機會.原本以為要到夜嵐攻下內島之時,沒想到夜嵐提前送了個大餡餅回來,施恩姚家,也就更順理成章了.
更難得的是,朝堂上,居然沒有一個人反對.他忍不住掃了一眼笑眯眯的林老爺子,心里歎氣.
無怪乎他喜歡林家,即便在權謀爭斗里浸淫多年,也對林家心生向往,總盼著過去走走,心頭再煩悶都能松散很多.
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林家這份赤誠.姚老先生無非是教授了林大山幾年,林家就為了姚家一步步謀劃到如此地步.
可以說,世人但凡知道姚家同林家之事,以後都會爭先恐後對林家釋放善意.滴水之恩,湧泉回報,在林家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這京都和朝堂,對林家藏了惡意的人,肯定會有.但更多的都是對林家的敬服,林家就是有一日出事,就算沒有人伸出援手,起碼也不會有人落井下石.
"好,傳朕旨意,姚家眾人開釋,移居前進學院,盡心教書,不得隨意走動."
"謝皇上."
林老爺子趕緊跪倒磕頭,替姚家謝恩.朝中很多得過姚家好處的官員,或者心中存了幾分正氣的官員,也都是跪倒,高喊,"皇上聖明!"
一個小小的插曲,以林老爺子得償所願告終,他干脆直接報病,早早下朝回了糧囤村.
留下百官依舊為了多吃一口肥肉,吵個不停.
姚老先生和姚長鳴難得這一日都沒有出門,留在家里等消息.
姚二夫人得了消息,也顧不得禮數,帶了女兒和兒媳孫兒,聚到老先生跟前,一邊閑話兒一邊陳長了脖子望向院子外.
早有小厮跑去村口等待,遠遠見了老爺子的馬車影子就飛跑來報信.
"老先生,老太爺回來了,回來了!"
姚老先生再沉穩,這會兒也是有些軟了腿,極力被姚長鳴扶著走到門口,正好遇到林老爺子下馬車.
"老親家,成了,成了!皇上下旨開釋默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