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修路的林家



待得吃過早飯,鍾正才紅著臉上前同包教授稟報,"教授,這兩個小賊就是臨時起意,沒有同伙之類.但我們都覺得這麼放過他們,太過便宜了.不如帶著他們上路,等到了興州,讓他們出力幫忙救災."

"好,這事兒你們看著處理.但以後幾日的路程,再被人輕易就闖進營地,你們就去趙隊長哪里領罰."

包教授倒也沒故意為難,畢竟是一群剛出家門的小子,摔些跟頭,都是必然的成長.

很快,眾人拾掇東西,重新啟程了.

許是老天爺也不忍心小子們吃苦,這日居然多云,日頭被遮蓋,涼快許多.

但即便如此,被罰跑步的學子們還是汗出如雨,待得跑滿一個時辰,再騎上自行車,真是幸福的歎氣.往日覺得辛苦,如今才知道騎車是這麼輕快容易.

這般,緊趕慢趕又走了七八日,終于到了興州地界.

不知興州是不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惹了上天責罰,同興州不過百里之隔的州府,莊稼長勢雖然算不得太好,但也正常.但興州這邊的農田里,稻米秧苗只有小指粗細,五六寸高,無精打采趴在田里,慢慢開始變黃,好似一把火都能點著一般.

本該泛著水光的水田,被曬得龜裂,摸一把,土壤干刷刷從指縫兒滑落.

包教授帶了幾個農科的學子在田里走動,神色凝重,都是擔心不已.

雖然興州府的官員上的奏折說的很嚴重,但官場的規矩,凡事多添三分,這般就是變得嚴重,也免了被罰的危險.

沒想到,奏折上寫的居然是事實,興州當真是赤野千里,這般若是不想想辦法,秋日時候定然是顆粒無收.

這一刻,大路邊,所有人都看著田里,誰也說話.

民以食為天,農為國之本.

絕產欠收,是百姓最不能接受的噩耗.

正這個時候,一個老農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大呼小叫著從遠處跑來,嘴里嚷著,"你們是什麼人?可不能踩我家的地啊,這些苗還能活呢!"

眾人回頭望去,見一老一少跑的跌跌撞撞,趙高就帶了一個護衛上前,想要攙扶一把.

但那小孩子卻擋在了老人前邊,虎著臉,瞪著眼睛,努力做出凶狠模樣,喊道,"你們動我爺爺,我會咬人!"

趙高這麼冷的臉,都被孩子的"凶狠"逗笑了.

可惜,他習慣了冷臉,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突然笑起來更嚇人了…

那孩子越發張開雙臂,老母雞護著小雞一般…

孫舉人見此,趕緊上前行禮,笑道,"老丈,我們不是要破壞您家的田地,我們就是聽說興州這里旱災,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田地就是農人的命根子,我們村里也種著不少地呢,誰就是再沒良心,也沒有糟蹋莊稼的道理啊."

那老漢方才跑的急,也沒看清,這會兒仔細打量車隊和眾人,有護衛,有雜役,有讀書人,最多的還是衣衫利落的後生.主要是人人神色都很和氣,不是凶神惡煞模樣,于是就松了一口氣.

他也回了禮,應道,"對不住了,各位老爺,我一時心急錯怪了各位,實在是不得已啊,各位老爺千萬不要怪罪."


包教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就道,"老丈,這里實在太熱了,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若是不忙,不如我們尋個樹蔭下,喝杯茶,閑話兒幾句可好.不瞞您說,我們從京都的前進學院來,就是為了幫著興州鄉親抗旱救災,多問問情況,我們也知道從哪里開始入手."

那老漢眼里有些驚疑,好似不能相信,"你們是來救災的?救災的不都是當官的嗎?"

包教授笑的無奈,應道,"老丈不要擔心,我們不是壞人,確實是來幫忙的."

那老漢還是謙卑的彎著腰,腳下卻是不肯動一步.

到底還是趙高想出一個辦法,喊道,"林耀上前."

一個黑臉後生應聲上前,趙高扯了他腰間的松木牌子,說道,"老丈,我們來自京都前進學院.我們學院建在京都外,安國公林家的莊園里.這條京都通往興州的水泥路,就是林家建的,您不會不知道吧?若您還不相信,您看看這個學子的腰牌,只有林家族人才有,我們沒有騙您."

那老漢聽得這話卻是猛然抬了頭,滿眼都是驚喜的問道,"你說修水泥路的林家?這是林家子孫?"

"是,老爺爺,我是林氏族孫林耀,自小在京華堂讀書,去年春日進了學院,如今在讀木科.這次和先生同窗們一起趕來,就是為了幫助興州的鄉親抗旱救災."

林耀脊背拔的筆直,神色里的驕傲之色溢于言表.

隨後,學子里又站出二三十個,都是出身北茅京華堂的小子們,各個身形高壯,一身正氣,"老人家,我們都是林家人."

"是林家來人了,是恩人到了?"

老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腿都軟了,差點兒坐到了田里,然後也顧不得旁的,一疊聲的催著小孫子,"根子,你快去敲鍾,使勁兒敲,讓全村老少多來.就說恩人來了,不,林家人來了!"

那孩子還有些擔心爺爺,但被爺爺推了一把,就撒腿跑走了.

包教授見此,心里這滋味當真有些複雜.他方才差點兒拿出皇上賞賜的金牌,想要取信這個老漢,結果林家的小子們不過是亮了一塊木牌,就立刻讓老漢喊了全村人過來…

這還是在遙遠的興州,若是在北茅,是不是皇命也不見得比林老爺子的話管用啊…

他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驚得自己一哆嗦,趕緊把念頭牢牢鎖在腦海伸出,然後邀請老漢.

"走吧,老丈,咱們尋個好地方說話."

這會兒天色也馬上就是黃昏了,眾人索性紮了營.

因為村莊就在附近,也不必防備野獸之類.

于是營地就紮在了山腳兒,離得村莊不過一百丈,村里雞飛狗跳都聽得見.

眾人都是熟手,卸車的卸車,紮帳篷的紮帳篷,安鍋灶的安鍋灶.

幾乎眨眼間,偌大的車隊就安頓了下來.

甚至,包教授和孫舉人已經陪著老農坐在樹蔭下的氈毯上,喝茶吃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