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跳板剛剛順下來,船錨還沒拋完,林保就沖了上去.
"奶奶,娘!"
董氏和馮氏等人也盼著這一刻呢,哪里還會歇息,這會兒穿戴整齊,就等著到碼頭呢.
這般,剛剛靠岸就見了孫兒,董氏可是歡喜壞了,"保哥兒,可想死奶奶了.嗚嗚,我的大孫子啊,怎麼好像瘦了?是不是家里日子過得不好?你爺爺呢,身體好不好?是不是又偷偷抽煙了!"
馮氏也是圍著兒子,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兒子,你爹呢,你妹妹呢,都好不好?你怎麼這麼晚了,在碼頭守著,家里誰跟你來的?"
林保掙紮著跪倒,給奶奶和娘磕頭,眼淚也是噼里啪啦的掉,"奶奶,娘,保哥兒不孝啊,沒有能耐護你們平安,讓你們去那麼遠…"
"說什麼傻話呢!趕緊起來!"董氏和馮氏抹了眼淚,扶起林保,哽咽道,"我們是惦記南邊你二叔他們,才過去看看,和你有什麼關系,少說傻話.這不是回來了嗎,以後不走了."
大蓮抱了丸子,在一邊急的夠嗆,眼見好不容易有了空閑,趕緊喊道,"丸子,趕緊喊爹爹!"
小孩子忘性大,丸子出門時候才三歲,在南邊瘋玩了半年多,真是快忘了爹爹長什麼樣子了.這會兒有些不好意思貓在娘親肩膀上,悶悶喊了一句爹.
林保真是又心疼又好笑,就道,"都四歲的大孩子了,怎麼還讓你娘抱著,趕緊下地!"
果凍兒拉著小魚兒從船倉出來,護著弟弟,就道,"爹,弟弟暈船呢,過幾日就好了."
說著話兒,他們上前行禮,被林保一把拖住.
果凍兒和小魚兒已經虛歲十歲了,小小的少年和姑娘,真是怎麼看怎麼水靈.
林保拍拍兒子,揉揉侄女的頭發,惹得兩個小家伙抗議.
"好了,這里風大,讓他們慢慢卸貨,咱們去客棧,你們姑姑也在呢."
林保緩過勁兒來,才想起還有弟弟妹妹在等著.
林榮忙的滿頭冒汗,匆忙上前,同林保大力抱了抱.
"大哥,我想死你了!"
"哎呀,榮哥兒,你也回來了!"
林保重重拍著弟弟的後背,林平和林榮,都同他年歲相當,自小一起淘氣,後來為了家里分擔家計,也是最早開始一起干活兒,感情自然比旁的兄弟更深厚幾分.
當初林榮去了太平港,轉眼就是三四年了,怎麼能不想念.
"你趕緊去忙,忙完就回家,我先護著奶奶和娘回去.等你回來吃團圓飯啊!"
"好啊,大哥先走,我隨後就到."
兩兄弟也沒工夫多說,倒是馮氏驚呼一聲,"哎呀,把他二嬸子忘了."
原來,劉氏這次也回來了,只不過暈船厲害,還在船倉里,不知到岸呢.
好一番忙亂,所有人才聚在船側,不說董氏馮氏劉氏,大蓮和劉穎這倆妯娌,就是小蘿卜頭孩子們也是五六個.
林保干脆喊了侍衛,幫忙把孩子們都抱了下去.
至于大蓮和劉穎,還有跟來的勤多可用.
董氏馮氏和劉氏,就是林保親自背下去的.
上了馬車,馬車里生了炭盆,倒也不冷,眨眼間就到了客棧.
嬌嬌嗜睡,朦朧里聽得外邊有動靜,但潛意識還以為在空間里,就沒睜眼睛.
結果下一瞬被抱緊一個柔軟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讓她立刻清醒過來,試探問道,"奶奶?"
"哎,是,是奶奶回來了!奶奶的乖妞兒哎!"
董氏本來只想偷偷看看孫女,不想打擾她睡覺.可是實在太想念孫女了,忍不住就抱抱她.結果,聽見孫女這聲奶奶,她是再也忍不住了,痛快哭了起來.
這可是她自小放在心尖上養大的孫女啊,多少個夜晚,甚至怕火炕涼了,就把孫女放在肚皮上抱著.一口口蛋羹, 一件件小衣衫,所有孫兒加一起,都沒有這麼用心的養大的孫女.
這麼多年為家里操碎了心,這次出事,更是把她們早早送走.
孫女自己留下,小小的孩子,是怎麼熬過所有艱難的?又是怎麼在那些豺狼虎豹手里,把好日子搶回來的?
"奶奶的嬌嬌哎,心疼死奶奶了.以後苦,以後讓奶奶替你,奶奶的乖妞兒,可不要再受苦了!"
老太太哭的是眼淚流成河,就是董氏也抱了閨女的腿,哭得語不成句,"嗚嗚,嬌嬌,娘…嗚嗚,下次不要讓娘走了.娘想你啊…娘不走,再也不走!"
嬌嬌想像以往一樣,趕緊哄勸奶奶和娘親,笑嘻嘻說什麼都好.
但眼淚就是流的止不住,她怎麼可能不委屈,怎麼可能覺得不辛苦,怎麼可能對一切事都十拿九穩,不過是咬牙堅持罷了.
有時候長大就是這麼無奈,再不能無憂無慮的在長輩們身邊撒嬌,什麼事都不必擔憂,不必張羅籌謀.
但她已經長大了,而長輩們已經老去.她肩上的責任必須擔起來,她要奉養長輩們終老,要庇佑孩子們平安長大,要給哥哥們做助力,要為家里撐起一片安靜幸福的天地.
累,但是她甘之如飴!
"奶奶,娘!不哭!都過去了,家里日子如今好著呢,我都做太子妃了,而且我也懷孩兒了,你們要做太姥姥和姥姥了."
"哎呀,忘了,有沒有壓到肚子!"
董氏和馮氏突然想起,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大蓮和劉穎也是趕緊來勸,"奶奶,娘,咱們都回來了呢.這是高興事,妹妹剛睡醒,怕是還懵著,讓她清醒一下,咱們也給孩子吃快點心墊墊,喝杯茶水."
"好,好."董氏和馮氏總算止住了眼淚,嬌嬌也趕緊坐了起來.她的肚子這幾日已經顯懷了,而且長得飛快,即便在夜晚的燈光下也很是紮眼.
"哎呀,這就是我們小寶嗎?"
董氏伸手抹了抹孫女的肚子,瞬間眼底都是疼愛,"這小家伙兒一定是個胖的,這才幾個月啊,就這麼大了."
馮氏也是摸了摸,應道,"讓程大夫看過了嗎,不能吃的太多,否則孩子太大不好生."
嬌嬌聽得哭笑不得,趕緊應道,"奶奶,娘,我的肚子好著呢.你們趕緊歇歇,餓不餓,我帶了很多吃的."
"不歇,不歇,路上都歇了一個月了,骨頭都酸了."董氏一臉的猶豫,輕易就讓人看出她的急迫.
嬌嬌趕緊說道,"正好我也睡飽了,大伙兒若是不累,咱們就直接上車往家走吧.估計午飯時候,正好到家."
這話果然正對董氏和馮氏的心思,就是孩子們在船上憋壞了,在堂屋里跑動,也沒有想睡覺的樣子.
林保和林安,林禮三兄弟,立刻張羅起來,林禮留下給林榮幫個忙,其余人都陪著老人孩子們回村.
當六輛馬車坐的滿滿當當,踏上歸途,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