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熱鬧到沉寂,又從沉寂到熱鬧,不過是三五日功夫,共用馬車就在京都徹底生了根.甚至人人開始盼著馬車在自家附近設立站點兒,挨著站點兒,哪怕擺個茶攤,都能比旁處多賺幾文錢.
當然最高興的,還是有了安身立命之地的傷兵們.
喂著馬的哼著小曲,修理馬車的把叮當聲敲成了樂章,甩著鞭子出入大街小巷的,吆喝聲也是中氣十足.
伸手討要,太過卑微,而親手所賺,才是抬頭挺胸的底氣.
一如之前一般,學院出品的小小東西,每次都覺得不起眼,但時間越久,所有人越會發現,這樣東西會慢慢改變他們的生活,更方便更快捷更省力.
慢慢的,有些小官也不再做轎子了,開始搭乘馬車上班,只要不是狂風暴雨天氣,馬車都會按時按點到達,從來不會耽誤事兒.
偶爾同僚之間打招呼,問一句,"坐車來的啊?"
這個"車"就是指通勤的公共馬車了,而不是雇傭的馬車.
雖然林家不貪功,太子妃也把一切都推倒太子頭上,但消息還是隱約傳了出去.
有人私下說太子妃聰慧,有不輸男子的才華.
也有人說太子妃太過好強,失去了本分.
總之,人活在世,就是活在別人的口舌之下,絕對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就是了.
後宮里,表面上很是安靜.嬌嬌願意走動,就去給太後請個安,不願意走動就算了,借口都是現成的,懷孕犯懶.
有肚里的兩個寶貝在,就誰也不敢對她如何.
當然,表面安靜,私下總還是隔三差五的出幾次小事兒.
比如送到東宮小廚房的青菜偶爾噴了點兒特殊東西啊,花盆里,埋了些特殊肥料啊.
幸好有花婆婆和花開在,經過她們的手,什麼也別想混進來.花婆婆是玩了一輩子毒的老江湖了,什麼毒沒見過啊 ,花開更是有青出于藍的架勢.這師徒倆,就是東宮的守護神.
即便如此,為了孩子,經過花婆婆檢查的東西,嬌嬌也是不肯吃用的.
畢竟她的空間里,吃的用的,從來不缺.她就是萬分之一的風險也不想擔著,這世上只有自己最值得信賴.
而她送出去的東西也是足夠用心,勤政殿有萬全,所以偶爾還能送一些點心湯水之類的過去,至于福壽宮里,就是果子都很少,幾乎都是一些用物,人人都可以看在眼里,做不了手腳的,就是想要誣陷她都不成…
這一晚,皇宮里一如既往的,除了皇上點明伺寢的某個年輕小貴人,其余宮殿都是早早熄了燈.
某處昏暗的屋子里,老婦人伸手剝了一只橘子,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她的手居然在輕輕哆嗦.
她許是極力想要壓抑什麼,聲音都有暗啞,"消息確定是真的?"
"主子,是真的,老奴也是不能相信,當真是上天注定主子要成事,這才降下如此大劫."
蒼老又尖利的聲音從更昏暗的角落發出,引得人很想看透那個角落,可惜黑暗遮蓋了一切丑惡.
"好,"老婦扔了橘子,冷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原本以為還要花費一些力氣,沒想到,上天也是覺得虧待我們,動手幫忙了."
她激動的站起身,滿頭珠翠碰撞之下,叮咚悅耳,卻在這樣的時刻,反而陰森了幾分.
"傳信南邊,提前計劃,六日後,必須讓朝堂再度混亂起來.世人盡皆是蠢貨,一次說了,他們不信,兩次不信,但三次就不會有人再堅持了.還有那些備好的釘子,也都看管好了,馬上就該他們出場了."
"是,主子放心."
角落里的尖利聲音,恭敬應下,就再沒了聲息.
先前被丟下的橘子,重新被剝開外衣,一瓣一瓣被送進抹了血紅口脂的嘴里,汁水橫流,猶如一個怪獸在吞噬生命…
東宮的新一日,照舊是吃了飯,丫頭們陪著主子去折騰菜苗.
先前那批可憐的菜苗,終于在主子期待的目光里夭折了.
如今這一批,都是花開從家里拿回的,發好芽兒的種子,甚至如何施肥,都是經過林保仔細囑咐的.
種下了幾日,倒也有小小的菜苗,悄悄露出土面了.
于是,嬌嬌終于得意了,嚷道,"你們看,我就說上次是種子不好.這次從家里拿的種子,是不是就順利多了."
雨落幾個偷笑,只能點頭附和,"是,是,主子說得對.上次一定是種子不好,否則如今灶間都能做一碗小白菜豆腐湯了."
嬌嬌干咳兩聲,到底臉皮還是不夠厚,小聲應道,"這次好好照料著,過幾日不只能喝湯,還能包餃子."
雨落幾個笑的就更是厲害了,嬌嬌想著兒回屋去,不是讀書就是做針線,實在無趣,就討要了水壺,打算親手給菜苗們澆水.
正這個時候,吳公公沖沖趕了過來,低聲稟告道,"娘娘,出大事了!"
"什麼事,進屋說吧."
嬌嬌驚了一跳,但也沒有太擔心.昨晚在空間里還見了夜嵐,他那里肯定是平安無事.而林家又近在遲尺,更沒聽說有什麼不對之處.
那出事的就是別處了,除了林家和夜嵐,再沒有什麼能讓她動容.
眾人回了屋子,伺候著主子坐好,捧了一杯熱牛奶,吳公公這才說道,"娘娘,方才朝堂上正議事,南邊湖州等處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地動了,波及很大,傷亡很多."
地動?天罰?
不等主子說話,雨落等人已經直接跪了下來,神色各個驚恐之極.
嬌嬌見此,默默調整了她的想法.畢竟在現代社會,地震這類的事,除了特別重大的那兩次,其余時候新聞里不過說上兩句,人人都習慣了.
但是在這里,是沒人知道地震是板塊運動,只當做是人間有不平事,當權者觸怒上天,上天才會有次警示.
"都起來吧,春日萬物生發,有此地動也是正常之事."
雨落等不明白主子為什麼這麼鎮定,但到底心里有了依靠,就爬了起來,但神色里依舊有幾分惶恐.
"吳公公,南邊的消息可有說傷亡人數?"
"沒有具體說,但奏折上催著朝廷出人出糧救災呢.這時候,糧食青黃不接,容易起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