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子臉色黑的厲害,直接起身,行禮說道,"皇上,老漢想去東宮探望太子妃.她如今還懷著皇家血脈,不好讓她從旁人嘴里聽說,動了胎氣."
明德帝點頭,應道,"去吧,多陪太子妃坐一會兒."
老爺子立刻抬腿就走,哪里有方才的哭泣軟弱之姿.
林家從來都是這樣,平日和氣的好似路旁小草一般,誰都可以踢幾腳.但暴風雨襲來,樹木可以折斷,山石可以翻滾,只有這不起眼的野草頑強的挺立,寸步不移!
東宮里,花開和雨落在清點內務府送來的定例,不知是遺漏,還是送錯了,定例里的綢緞少了四匹,而且光澤顏色都像是舊貨.
還有食材,很不新鮮,十二種谷物米糧,缺了兩種,其余還有黴壞的,缺斤少兩的.
之前,從來沒發生這樣的事兒.
月仙捏了金米面兒嗅了嗅,惱道,"這金米面兒不能吃,是噴過水的,已經酸敗了.若是吃下肚兒,怕是主子要壞肚子.今日的點心,不能做黃金糕了.但主子點名要吃黃金糕,雨落姐姐想著怎麼遮掩一下."
雨落氣得跺腳,罵道,"這些勢利眼的狗東西,案子還在查著呢,他們就敢怠慢東宮,若是真有個什麼進展對咱們主子不利,是不是連這些黴爛的糧食都沒了!"
花開一向沉穩,這次也是黑了臉,"若是太子在宮里就好了,這些人都是欺負咱們主子不好鬧大呢."
"有什麼不好鬧大的?"
林老爺子說著話,從外邊走了進來,惹得花開幾個都是驚喜,"老太爺!"
但喊完這一句,幾人又有些慌亂,想要把那些東西藏起來.
老爺子擺擺手,應道,"藏什麼,我都聽到了.是不是你們主子囑咐你們報喜不報憂,不讓家里知道她在宮里,過得好不好?"
花開幾個不說話,都是低了頭.
老爺子歎氣,抬腳踢踢那些東西,吩咐道,"去宮門口尋咱們家里人說一聲,多送些糧食和新鮮菜蔬進宮,再告訴仁哥兒一聲,買些好綢緞給她妹妹做衣衫.
我們林家就是農門小戶出身,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閨女的吃用!"
花開抬頭,見老爺子不像玩笑的樣子,就知道老爺子這是惱了,要把事情鬧大.
她趕緊應道,"老太爺放心,奴婢明白."
老爺子點點頭,"來個人,帶我去看嬌嬌.這幾日,嬌嬌吃的如何?飯量減了嗎?睡的好不好?"
雨落趕緊前邊引路,一邊走一邊事無巨細的稟告.
嬌嬌在空間里,時常陪著夜嵐吃飯,在外邊就吃的少了,看在丫鬟們眼里,就以為主子是上火了.
這會兒,老爺子問詢,就好像小孩子受委屈見了家長,簡直恨不得說個底朝天.
老爺子心疼的不成,腳下步子就走得飛快.
結果,一進院門兒,就見嬌嬌正剝了瓜子喂"紅包",紅包進了幾次空間,比之剛來時候可是靈透很多,得了一個瓜子仁兒,就尖聲尖氣的嚷一聲,"謝謝美女!"
嬌嬌被她逗得厲害,笑道,"多學幾句話啊,這樣等恭喜從南邊回來,才不會嫌棄你這個媳婦兒."
孫女笑了,老爺子心里的焦躁就輕了很多,高聲道,"恭喜說不定在南邊已經尋到媳婦兒了!"
嬌嬌一見是爺爺來了,歡喜的不成,提了裙子就要下台階,被老爺子趕緊攔住了.
"自家人,你胡亂客氣什麼,肚里還有我的重孫呢!"
祖孫倆在廊簷下坐了,正午的陽光,有些暖洋洋,曬著倒也舒服.
老爺子瞧著桌子上有個本子,掃了一眼,見上邊寫了一些賑災守則,心里就歎了氣.
猶豫了半晌,他還是把方才又有消息送來之事說了,末了說道,"以爺爺的意思,真想把你接回村里去.這次事情怕是比我們猜測的都要複雜,你如今懷著孩子,爺爺不想你費心.而且,這世上愚昧的人何其多,盯著東宮,想要牟利的人更多.太子不在宮里,只有你自己,爺爺真是擔心的吃睡不香.
但方才說過之後,皇上不同意啊,你到底是出嫁的閨女,爺爺有心無力."
老爺子說著,眼圈兒又紅了,低頭喝茶遮掩過去.
嬌嬌也是心里酸澀,但依舊打點起精神勸著老爺子,"爺爺,我都出嫁了,這人也是我自己選的,好不好,我總要努力試試.哪有一點兒不好就回娘家的,林家的閨女可不是那麼沒出息!再說了,咱們林家一路從北茅走到如今,從來也不怕事兒啊.有人謀劃,就有所圖,就有詭計,自然也就更容易抓尾巴,總能查出是誰.太子在外,我日子也是無趣,有這樣的事也好,打發無聊時間了."
老爺子當然知道孫女在哄他,但他的孫女也有這份志氣,這份兒剛強,他就道,"好,這事家里都聽你的.別管是誰在算計你,這一次絕對不能放過他."
嬌嬌想了想就道,"太子給我的人手也足夠,先仔細查查再說.至于南邊的地動,洪水和瘟疫,都集中在湖州一帶,可以去信要水生哥幫忙查查.至于後續,我想安排學院學子去救災,學院本就以求真務實為目標,這樣的災難,反倒是鍛煉的好機會."
"行,我回去之後就去尋老先生,商量一下再給你回信兒."
老爺子一口應了下來,朝堂若是派官員去南邊賑災,到時候還不知道有什麼不利之言傳回來.倒不如派學子們過去,都是自己人,也都是自家的眼睛,說不定就能找到災害頻發的原因,是人為還是天災.
"我這份救災冊子寫完,就讓人送回去."
嬌嬌笑道,"爺爺中午留下吃飯吧,我昨日琢磨了一樣新菜,正好爺爺幫我嘗嘗,味道如何."
"好啊,吃完飯再回去也不遲."
老爺子想起方才之事,就道,"我讓家里准備了一些新鮮食材送來,你平日別委屈了孩兒,一定多吃多睡."
"知道了,爺爺,我一定把自己當豬養."
嬌嬌也沒在意,起身去准備飯菜,老爺子翻檢那份救災守則,喊了一個小丫鬟替他讀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