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沒問他口中的老家伙是誰,應得爽快,"別說一瓶,一桶都成."
老小孩,小小孩兒,只要順心,哄起來也是容易.
師徒倆說了一會兒話,老爺子扔回一個空酒瓶,就道,"閑著也是閑著,我去皇宮溜溜,看看夜嵐那小子干什麼呢.宮里就是個爛泥塘,可不能讓那些妖精把咱家牆角兒撬了."
說著話,老頭兒跳下窗戶就沒了影子.嬌嬌真是心暖又好笑,好似身邊所有人都在擔心這件事.
難道換個身份,就當真什麼都會變了嗎?
她其實也不敢保證什麼永遠,但起碼眼前,她不覺得夜嵐會變.
肚子里的孩兒許是翻了個身,在肚皮上鼓起一個小包,她伸手覆蓋上去,小聲說道,"寶寶,我們都要相信爹爹,對嗎?"
許是再回應娘親,肚皮另一側又鼓起一個小包,好似抱抱在握拳給娘親加油…
糧囤村的清晨,一直都是在公雞的吵鬧下揭開帷幕的.而林家則是在紅包的尖聲尖氣里開始了一日的忙碌,天色不等徹底亮起來,灶間里就生了灶火.花開帶了兩個小丫頭忙著熬粥,燒水,預備伺候主子們起床.
燒水這活計容易,花開扔給兩個小丫頭,她則專心守著砂鍋.大夫人吩咐了,這粥要熬出米油,小姐吃了才補身體.原來日子不好過的時候,沒有那麼多補品,很多孩子自小都是靠這一碗米油養活的.
兩個小丫頭年歲小,都是村人家里的閨女,特意求了老太爺送進大院兒來做幫手,也沒有簽賣身契,半仆人半客人.不過是為了學點兒規矩本事,也沾點兒靈氣,過幾年嫁人,只要說是從大院兒出去的,十里八村的好後生,起碼是任她們挑揀啊.
這會兒她們聽著紅包在屋簷下,神氣活現的喊著,"起床了,懶蛋,起床了!"
倆人好奇就忍不住笑道,"你說紅包怎麼這麼聰明呢,根本不像鳥,比我家小弟還聰明呢!"
"是啊,我昨日偷偷逗它.我說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三,它居然罵我是笨蛋!"
花開聽得好笑,就道,"你們真是大驚小怪,紅包還算笨鳥呢,等恭喜和旺財從南邊回來,你們就知道什麼叫聰明了."
"我知道,嫂子,恭喜也是八哥兒,旺財是只貓."
一個小丫頭眼睛亮晶晶,應道,"我哥哥說他看見過旺財,還管旺財叫貓爺呢."
另一個小丫頭卻是不信,"紅包就已經很聰明,難道還有比它更厲害的,那豈不是成精了."
馮氏打著哈欠從外邊進來,應道,"可不是成精了,大早晨的喊個不停,吵的人不能多睡一會兒,幸好嬌嬌早就醒了.花開去送水吧,這里我來照管."
"是,大夫人."花開立刻端了熱水出去,兩個小丫頭吐吐舌頭,趕緊忙著活計.雖然人人都說,大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但是她們還是會怕她.旁的不說,只要同她們家里老娘說幾句,她們怕是就要被老娘把耳朵掐掉了.掉進福坑兒,還不知道珍惜,也不怕天打雷劈.
吃過飯,除了林佳要進城守著國公府,其余林家人都如同往日一般,該如何就如何,好似京都里的風云變幻,同林家沒有任何干系一般.
同樣,姚家也是忙著處理學院的大事小情,為學子們歸來做准備.
嬌嬌在家無事,就賄賂了熊大幾個果子,坐在它背上,上山去探望姚甯和姚靜.這姐妹倆原本都要到出嫁的時候了,但趕上這場變故,只能推遲了婚期.
不過,也算因禍得福,特別是姚甯,她的表兄成了皇帝,手帕交是皇後,以後在夫家,別說受欺負,不作威作福就算她教養好了.至于姚靜,嫁給趙三生,就相當于沒出嫁一般,倒是不用計較這麼多.
見到嬌嬌,兩姐妹歡喜壞了,她們原本要去大院兒探望,被姚二夫人攔了,生怕擾了嬌嬌靜養.如今倒是湊在一起了,正好小樓後的桃花開了,三人坐在花海里喝茶吃點心,說起閑話兒,真是難得的放松愜意.
老爺子照舊是在村里村外溜達,林大海同林保父子帶了村人照管稻田,雞舍和豬舍,也是一如往日的忙碌.
村里人有些想法多的,還私下惦記小姐挺著肚子回來,是不是被新皇厭棄了,結果見主家這般"鎮定",也是把心放進了肚子,不敢把先前的愚蠢想法露出半點兒.
但抱了同樣心思的,可是大有人在.
村口處的山神廟,突然就火爆起來,前來上香的人簡直是絡繹不絕.
當然,上香不過是順手,到村口的茶館坐坐,才是主要目的.
這兩日,不只是朝臣們過得水深火熱,京都內外的百姓也是擔驚受怕,吃睡不香啊.
那一日黃昏,百官匆忙進宮,家家戶戶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都是關門閉戶.生在天子腳下,長在京都,享受繁華自然是不錯,但躲避危險也是本能.特別是先前已經經曆了好幾次了…
果然,夜里時候城中就鬧了起來,所有城門口都在喊打喊殺,皇宮那邊更是遠遠就能嗅到血腥氣.街上馬蹄聲聲,好似戰鼓,敲的所有人都跟著懸心.
有膽子大的後生,想要去門口看看,結果被嚇破膽的老爹老娘一巴掌就打了回去.
神仙打架,遭殃的永遠是凡人.
幸好,天亮時候,喊殺聲就停了,但沒過多久又有馬蹄聲聲,春雷一般轟隆隆碾壓而過.
很快,有差役敲著銅鑼在街頭巷尾高喊,"各位鄉親,太子遠征歸來,平息宮亂.各位稍安勿躁,不要出門!"
"太子殿下回來了?"
"哎呀,方才是太子帶著大軍回來了!"
"真是太好了,管他誰在作亂呢,只要太子殿下回來,就什麼事都解決了."
"安心呆著,馬上就完事了."
不得不說,太子殿下已經成了大越百姓心里最堅定的那塊基石.家家戶戶立刻就安定下來了,煙囪也冒煙兒了,該做飯就做飯,該睡覺就睡覺.
待得天明又黃昏,文武百官終于出了皇宮,塵埃落定,所有人可以走出院子了,還有幾分不能相信.
"這就完了,到底如何了?"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