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嫣笑了笑說:"我可不是藏不住話的人,我要早知道早就告訴你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當然,我不是從衙門的公文知道的,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是知府的專門管公文的官,是溫江府的經曆,准備到碑帖山游玩.下榻在我們鎮上,他知道我在這兒,所以帶了幾個朋友過來,跟我說起了這件事."
"對了,他們幾個都是特別喜歡書法,跟我一樣,看我正在臨摹字帖,就問我臨摹了誰的?我拿給他們看之後,他們對你的說法都是大加贊賞,想跟你見上一面.正好今天得到這個消息,你高升了,所以他們已經在鎮上最大的酒樓擺了一桌酒宴,等著你去赴宴了,你去不去?"
秋無痕本是一個喜歡喝酒的人,雖然不是很喜歡結交朋友,但是今天這個日子,唐嫣本是好意,他也不想讓她為難,便也爽快答應,笑道:"有酒喝我是從來不會拒絕的,更何況是你的朋友."
唐嫣很高興,轉身對大家說道"大家一起去吧."
沒等他們幾個表態,令狐鼎一擺手說道:"他們不去了,他們要留在家里用功."
唐嫣有些失望,對令狐芷和春蠶說道:"那她們倆呢,她們倆又不用考科舉."
令狐鼎則道:"畢竟都是沒有出閣的女子,不好拋頭露面,她們還是不去了,是你的朋友,她們露面不太好,你們去就行了,回頭找一天,我們這些人再請大人聚一聚."
秋無痕見令狐鼎說的有理,說道:"行了,他們不願意去不要勉強."
當下秋無痕和唐嫣來到了酒樓,在最好的一處雅間見到了這幾位唐嫣所說的朋友.
剛一進雅間的門,房間幾個或坐或站正在說話的幾個人,聽見身後的聲響,便一一扭頭往來.
秋無痕首先進了門,身後跟著唐嫣,唐嫣還是之前那一身不起眼的裝扮,也不怕別人多想.
房間里總共五個人,看他們的衣著打扮,除了一個稍微有些光鮮亮麗之外,其他四個都是衣著樸素之人,沒穿官袍,只穿了便袍.但便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布料,大家圍著其中一個中年人說話的謙恭模樣,還是一眼就看出他們並不是超然物外,甯靜致遠的讀書人,而是官場上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輩.
那中年人頗為享受的點著頭,見到秋無痕進來,趕緊站起身上前兩步抱拳:"這位想必就是秋無痕秋覺義."
很少有人叫他官的名字,秋無痕還有些不習慣,抱拳說道:"正是在下."
那人表情十分誇張地看了身邊幾個人,大聲說道:"哈哈,未見其人先聞其名,教了費知縣家兩位公子,典型的廢柴,居然能考上秀才的第三和第七名,這件事早在我們溫江府傳開了,誰不知道啊,而且連知府大人的女兒都過來拜您為師,開始我還覺得是不是有些不太相信,可是先前在看了先生您的幾幅字帖,這才相信他們所言非虛,厲害厲害!"
一旁的四個人連連附和,看起來對秋無痕十分佩服的樣子,表情顯得十分的恭敬.
"對了,我們幾位也都是癡迷于書法者,本來借這兩天放假去碑帖山游玩的.正好路過此地,又得知先生有這樣的本事,佩服不已.所以想請先生一並前往,不知先生有沒有雅興啊?"
唐嫣見秋無痕的臉上已然沒有了剛才進門時候的興奮,在一起相處的日子里,唐嫣對秋無痕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不太喜歡阿諛奉承之輩,便趕緊在一旁低聲說道:"倪大人,你是不是該先介紹一下其他人相互認識一下?"
這位倪輝是溫江府的經曆,正七品,的確是這些官員中官職最大的.所以成了他們幾個眾星捧月的對象,也就自然不自然的成為領袖,他自己也就容易自作主張了.
聽到這話之後他有幾分尷尬,可是唐嫣是知府大人的女兒.知府又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當然要給她幾分面子.更何況人家說的也沒錯,當下轉過身對秋無痕說道:"秋大人,來來,我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這幾個都過來拱手施禮.有兩位居然是溫江的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員,一位叫茅傑,是承宣布政使司的檢校,正九品.另外一位叫高陽,是溫江府經曆,正八品,另外還有提刑按察司的一位知事.
這幾個人官銜都比他小,陪著笑臉,一個個都過來跟秋無痕見禮.秋無痕也學著拱手還禮.五個人都介紹之後,還有一個端坐在位置上的年輕人,手搖折扇,微笑的望著他們,穿著一件白布長袍.
倪輝皺了皺眉,對高陽說道:"把你這位朋友也介紹一下吧,"
高陽是布政使司的趙吏,官銜最小,趕緊連聲答應介紹那位中那位年輕人:"這位姓朱,是我的朋友,做藥材生意的,也是很喜歡書法.這次經過這里,聽說有個碑帖山,便想去看看.對了,今天這一趟我們所有的用度都是這位朱掌櫃來負責."
朱掌櫃他不像一般做生意的,頗有幾分清高的樣子,或許是受書法的熏陶.起來之後對秋無痕抱拳拱手說道:"秋先生,我先前拜讀了你的字體,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沒想到在偏遠的溫江府地界居然還有這等人物,又聽說了你教授的兩個學生原本是廢柴,居然能夠直接考中了秀才的第三和第七名,真是讓人佩服.以先生這樣的才學,就算放在京城那也是相當不得了的,"
秋無痕笑笑說:"掌櫃的客氣了.掌櫃的做生意的同時也不忘寫書法修身養性,令人佩服呀."
"秋大人這話說對了,寫書法不僅修身養性,還能結交朋友.我就是通過這書法愛好認識了不少好朋友,包括在座的幾位大人,也能夠湊過去跟著大家一起到碑帖山去游玩,才有機會認識了秋大人."
唐嫣說道:"那你們文縐縐的說些什麼呢?趕緊入座,我可餓死了."
眾人便都笑了,各自落座.一座精致的酒宴,一個乖巧的女仆進來倒酒,然後站在那朱掌櫃的身後.唐嫣好奇的說道:"這位妹妹長得真是乖巧,不知道她是朱掌櫃您的什麼人?"
其實見她過來倒酒,唐嫣就已經猜到她應該是個丫鬟什麼的.可是這丫鬟長得俊俏又衣著不俗,所以不敢亂說,萬一不是那豈不尷尬.
沒想到朱掌櫃笑了笑說:"這是我身邊的小丫鬟,叫翠柳.她也喜歡書法,所以帶在身邊研墨伺候寫字,也學了幾個字而已."
唐嫣眼珠一轉,說道:"我倒有個主意,等會咱們喝酒就來個書法大賽,輸的飲酒滿杯,贏得可以要求輸的喝酒,怎麼樣?"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高陽陪著笑臉說道:"唐姑娘,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書法一道各有愛好.比如王羲之的字跟顏真卿的字兩人差距頗大,但是你要說哪一位的字是第一,這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好比呀!"
"當然不好比,光是以書法的美丑來比是不好比的.不過我倒想了個新法子,你們看看行不行?大家都是臨摹碑帖的高手,我說一個帖子,大家都按照帖子,把自己平時臨摹的本事拿出來,寫完之後咱們對比一下,看誰的帖子寫得最像誰就贏,最不像的那位就輸,怎麼樣?"
倪輝頻頻點頭說道:"唐姑娘這個主意倒是妙,咱們都是臨過帖的,寫自己的字不算什麼,模仿別人的字,這樣大家的標准就統一了,也就能評判高下,看看誰臨摹得像.不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總得找個裁判才好."
唐嫣一直翠柳說道:"翠柳姑娘來做評判如何?"
翠柳嫣然一笑,望向了朱掌櫃.朱掌櫃點頭說道:"翠柳雖然書法沒有多少造詣,但這眼光還是比較獨到的,看過不少帖子,她來做評判倒也得當."
秋無痕心里好笑,也就唐嫣這樣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才會說出這樣幼稚好笑的話來,雖說在座的人除了那個藥材商人和唐嫣,其他可都是朝廷命官,雖然品階不高,但也不至于讓一個家中的丫鬟來做評判,但是他卻不說,只笑著問他:"朱掌櫃莫非收藏了不少字帖?"
"收藏了一些,不多,好的帖子很難收藏到啊,而且價格昂貴也買不起啊,總不能把錢都砸到這上頭吧."
倪輝說道:"做生意的能夠像朱掌櫃這樣,把賺的錢拿來買字帖收藏,這也是一種雅趣,佩服佩服!"
畢竟這次出游所有費用都是人家朱掌櫃贊助,對于金主說話還是要客氣的,盡管這位七品大人其實從心底壓根看不起做生意的朱掌櫃.
唐嫣說道:"那大家還是先喝酒吃飯吧,我是真的餓了,酒足飯飽後,大家帶點酒意來寫更有意思.他們先准備什麼筆墨紙硯."
翠柳答應了,出去之後,叫隨從拿來了筆墨紙硯.這些筆墨紙硯可都是上品,便知道這位朱掌櫃做的生意其實應該不小,能拿得出這樣的筆墨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隨時帶的有足量的筆墨職業,可見對于書法的摯愛到了何種程度.
很快筆墨紙硯便各自鋪好了,總共八份,五位官員,加上朱掌櫃,秋無痕和唐嫣.好在他們的雅間足夠大,倒也有空間能擺得下來.